第6章(第1页)
同悲闻言只摇头淡淡道:「师父慈心关怀,不过再如何珍贵,终究不过死物。与人相较,不足挂齿。」
了觉一时竟生出些惭愧来,从前总觉这个年纪比自己小的师叔性情凉薄,虽说道理不差,可难免会觉得过于无情了些。如今知晓了残魂之事,又听同悲所言,顿觉自己先前被喜恶功利迷了心志,竟险些忘了身为佛门弟子真正该秉持的是什么。
「师叔通透,是弟子一时错了念头。不过想来倒也古怪,师叔如此,那歧阳子为何离去前却叫师叔早些放弃修禅?」
同悲未答,只轻摇了摇头道:「不必多想,明日还要赶路,早些歇息。」
「好,师叔伤还未好,更需多多休养。」
只是这一夜,同悲并没能睡得安稳。
自记事起便从不曾做梦的他今夜却破天荒被梦魇缠身。朦胧中,甚至有一种分不清梦与现实的沉重感。四肢绵软无力,头也晕得厉害,胸口似有重物压着,让他莫名有种想干呕的不适之感。
同悲努力想睁开双眼,可身坠梦魇的他无法令自己脱困,梦中所见又似是在眼前蒙上了一层纱,好像有人站在跟前却无论如何看不清。他下意识伸手去抓却什么都没摸到,牢牢印刻在脑海之中的唯有那一抹似曾相识的红。
直至耳边略显焦急的人声逐渐清晰,身子被轻轻摇晃,同悲于梦魇之中似被推下万丈悬崖。忽得惊醒之时,他大口呼吸着,片刻后愣愣地转头看向围在身边的人。
「师叔…是魇着了?」
头还有些昏沉沉得,同悲闭紧眼,左手用力按了按额角穴道,腕上明珠散发淡淡光亮,片刻后他才从头昏不适中缓过劲儿来。
嗓子有些干哑,他轻声询问道:「我无事。出了何事?」
了觉面色凝重,一字一句言道。
「外面……下雪了。」
第5章又见面了
掀起毡房的门帘子,一股冷风夹杂着雪花吹了进来,霎时便将原本房内的暖意吹散殆尽。
七八月份本该是炎炎盛夏,可此刻外面目之所及竟已是白茫茫一片。风雪之势还在变强,地面积雪之厚,已然盖过了青草,四周毡房顶上也渐渐积起了一层雪。
同悲抬头望向天,乌云压顶,妖雾正源源不断朝他们上方汇聚,想到昨夜那个突如其来的噩梦,他心中已隐隐有了答案。
「天生异象,祸殃将至。」
了觉越过同悲伸手将门帘子放下,暂时隔绝了外面的风雪,他面色凝重道:「师叔,外面…是冲我们来的。」
并非疑问,而是陈述。
附近妖息之重,已然是几个年轻师弟都能轻易察觉到的程度了。而能弄出七月飞雪这般异象,所图就绝不可能是一群身无修为的普通人,被盯上的多半是他们,更或者……是盯上了同悲。
「去寻这里做主的人,将此猜测如实告知,请他们一定躲好。」
「师叔!」眼见同悲掀帘走出去,了觉高声唤住他,「请师叔…切勿以身犯险,待弟子办好师叔嘱托,立刻赶去同您会合!」
同悲脚步微顿,没答应却也没有拒绝,而是扭头走入风雪之中。
往往天灾之时,兽类皆是最先有预感的。同悲缓步行于风雪之中,沿途便见牧民驯养的牛羊马俱是惊惧不安,不停摆头撞着围栏,四蹄不安地踢踏着,无不在预兆着灾祸降至。
身后传来人们呼喊之声,应是了觉已将眼下危机说给那牧民头领听,他们族内的人正呼喊着让老弱妇孺先到族长的大毡房里躲好。
外面的积雪几乎没过了小腿,同悲深一脚浅一脚向前走着,直走到了远离牧民毡房的地方才停下了脚步。
止步的刹那,一道惊雷带着洞穿天地之势恰好劈在他脚前不远处,将厚厚的积雪炸开了一个坑。
同悲不闪不躲,双臂自身侧转一周天于胸前合十,双手虎口中间拢着那颗半碎的明珠,在周身频繁落下的惊雷之中闭目诵念金刚经文。
「须菩提…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