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第1页)
同悲默默转身快步走到几名僧人身边道:「走。」
仙人观已然损毁,即便此刻同悲用什么法子暂时压制住了那些人的恶念,但难保他们醒转之后还会再将罪责怪到他们头上,眼下唯有暂且退去,静观其变才是上策。
众僧沿着昨夜山路折返到山上,此刻天色已亮,林中妖气稀薄倒也无需担忧什么,绕至另一侧下山,一路上未曾遇到拦路的精怪,只是离了歧阳山,周遭景象又变回荒芜贫瘠之象。
如此割裂的场景令几个年轻些的僧人不由转身向来时方向看去,他们转回头面面相觑,心中疑窦不减反增。
了觉心中亦有难解之惑,只是目光触及同悲掌心中再添裂纹的珠子,默默把话又咽了回去。收敛心神取出舆图查看,所幸前日来时已做了标记,此刻匆忙离了歧阳镇倒也不至于迷了路,很快便估摸出了他们此时大致方位。
「师叔。」
了觉捧着舆图走过去,同同悲道:「沿此道一直向北,约莫还有四十馀里便能出了这辽西之地。歧阳镇有人仙庇佑,师叔与我皆未察觉混沌气息,若先前百姓所言不假,那辽西馀下地方应已无人烟。祸兽以人邪念为食,想来住持先前所测北方阵眼不在此地。只是……仙人观已然被毁,歧阳子又非慈悲仙道,弟子担心这里日后恐难再得往昔太平。」
同悲转身朝山的那边看去,他们此刻在山之背,这般看过去并不能看见仙人观,但他就只是静静站在那里看向山的方向,良久才收回视线,垂眸淡淡道:「无论好坏,皆是他人因果。出家人不涉红尘,你我已然出言相劝过,更何况……这层因果与人仙有关,以后如何实不是我等能去强求的。」
相似之语在先前了觉执意探究女孩患病的根源时,同悲便已说过,只不过谈及歧阳子,向来无波无澜的和尚却是多了一份迟疑。
僧人们赶在正午前启程向北,在他们身后,歧阳山正缓慢发生变化,渐浓的灰雾将整座山及山下小镇包裹起来,而重重迷雾之中,一双双赤红的眼睛正静静盯着僧人们离去的方向……
第4章魇
辽西之地连年战乱,罕有人烟。馀下几十里路虽再未碰到妖物,一路坎坷却也是在所难免的。
僧人们沿着舆图上曾绘有村镇的路向北走。同先前初入辽西时一样,路上再未见一个活人,不少村落更是已遭战火摧残化作一片废墟。
他们不敢过多停留,一来是离开歧阳镇时十分匆忙,补给并不足以支撑他们长时间消耗,二来此行是为加固祸兽封印,若是方圆十数里寥无人烟,那么即便有祸兽逃出,也不会盘踞在这荒凉之地,他们便更无需在此耽搁。
只是不知是否是连老天爷都有意刁难,越往北走,那天也跟着冷得厉害,僧衣都穿上了也抵不过那寒风。几名年轻僧人只觉耳朵都要冻掉了,前行的步子越走越慢,渐渐地,就连腿都快要迈不开了。
幸而在山穷水尽前,他们遇到了南迁的牧民。
牧民心善,腾出一座毡房给僧人们暂住,围在烧热的炉子边上,总算能驱走些身上的寒气了。
做主收留僧人的北地汉子带了两三人过来问候,该送来了些饢饼与果蔬。同悲也得以向牧民借了针线将那件僧衣缝补好。
了觉起身走到为首的那中年人面前双手合十,微躬身诚恳道谢。
中年汉子摆了摆手,同了觉在一旁坐下后直说是缘分。
以往牧民虽也会在换季时转场,可却不会在七月里动身,实在是今年北境天气古怪。明明才入夏不久,稍靠北的地方竟已如往昔寒冬一般,部族内牛羊都冻死了不少。他们觉得古怪,这才提前搬至草场最南,机缘巧合之下搭救了僧人们一把。
了觉闻言却不由皱起了眉,寻常人自然只以为是天气古怪,可他只觉这其中必是受了妖物或是祸兽的影响。
若是后者,情况只会更糟。
不知何时,同悲已走到说话的两人身侧,忽得开口道:「施主,贫僧冒昧打扰。请问除了天寒,可还有其他异常之处?」
那中年汉子丝毫没觉察到同悲的脚步声,见人不知何时已站到了身边,略微吃惊了下,随后看向面相更为年长些的了觉,礼貌问道:「不知这位师傅是?」
了觉介绍道:「这是贫僧的师叔,颇为擅长探查妖气。不瞒施主,贫僧一行是奉寺中住持之命,前来北方荡平妖祸护佑苍生的。如今才七月,这天便已如此寒冷,想来多半是妖物祸兽作祟,贫僧等自不能袖手旁观,还请施主告知一二。」
混沌境及祸兽之事鲜为人知,了觉担心说得太多会令寻常百姓恐慌,是而依旧是委婉道来。
却不曾想,那几个北地汉子听了是妖物作祟,面上并未露出惊慌害怕的神色,为首之人面色如常颔首道:「原来如此,那也不算稀奇事了,想来用不了多久便会有仙人来降妖驱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