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提亲遇建康有难(第2页)
高肃一听不错,便敲一敲门,对里面道:“得罪,我要破门而入了。”手上微一使力推去,横闩折断,便即把门推开。却见韩子高身影正座在桌前低着头看桌上一幅锦帕,锦帕上似乎有字。看得入神,对面的窗户也是撑开,晨曦从窗户投进,以光为笔,金为彩勾勒出他完美的侧影。
见他无恙,便即放心,陈夜来便也坐过去,关切问道:“怎么了?生什么事了?”韩子高仍是不答,恍然不闻。陈夜来推一推他,他方一震,似乎才惊醒过来,回过神来见到是陈夜来和高肃,便只淡淡一笑,道:“你们来了,”也不问他们是怎么进来的,只不慌不忙地把桌上锦帕叠好,收入怀内。脸色略显苍白,其他倒也没什么。
陈夜来不解连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嘛?大哥为什么事责骂你?又为什么一个人走了?”
韩子高眼圈略红,听了这话甚是茫然道:“当真走了么?我还只当蒨哥是在作弄我呢。”
陈夜来便试探问道:“你做了什么让他这么生气?我去帮你解释。”
韩子高摇一摇头,幽幽说道:“我会做什么让他生气的事?当年弥子瑕受宠,卫灵公以分桃为喜,后来时间长了弥子瑕失宠,卫灵公便以分桃一事降罪。我以此为戒,十年以来再受将军宠爱,于公于私尽心尽力,不敢有错,却不想纵是无错他终究还是有一天会厌弃于我。”
陈夜来道:“胡说,大哥怎么会厌弃你。”韩子高并不答话,只低头一笑,这笑却满是凄然无奈,陈夜来看不过眼,便起身道:“我去找他问个清楚。”
高肃见她果然便要冲出去,一把把她拉住,道:“你别多事,将军也是为了他好。”
韩子高苦笑一声,道:“对我好便是这样,若是对我不好还能怎样?”又对陈夜来道:“他现在正在生气,去也没用,过一段日子请你再帮我找他,看他会不会回心转意。”
陈夜来见韩子高也这么说,虽是又伤心又生气,却也不再言语。与高肃一起告辞出来,对欧阳頠说过韩子高无事。出了这南偏殿,陈夜来便是茫然,只问高肃道:“为什么会这样啊?”
高肃见陈夜来又是已经眼中含泪,只道:“我瞧韩子高也没怎么样,你倒先哭了。”
陈夜来被他这么一说,滚下泪珠道:“你难道便没瞧出来,他已经伤透了心么?”
高肃见了心里不免又有些微酸。他眼见韩子高之美,和周围其他人一起时便犹如鹤立鸡群一般出众脱俗。此等姿容自然令人着迷,他却看不见自己,不知自己既然与韩子高齐名,便也有自己的独到之处。因此见了陈夜来此番情形便略有不自在,并不说话。
陈夜来见高肃不语,只自己安慰自己道:“大哥一定是昏头了,过得几天必定后悔回来求他。”
高肃情知陈蒨此番并非一时冲动,乃深思熟虑的结果,此情恐怕当真难以挽回,便也是微叹一声。
此时已近午时,陈夜来令人请来相愿,径往大殿等候。便有侍从将他们领往西园,穿过林荫,园中有一假山,假山上有一亭,陈霸先正在此备了酒菜相候。高肃三人随侍从登石阶而上,亭中四四方方一小桌,备了几样酒菜。相愿与高肃是齐臣,因此对陈霸先不行臣礼,陈霸先也不在意,只笑请坐。道:“兰陵王果然是信人。”又见多了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书生,便问是谁。
相愿道:“在下姓相名愿,丹阳人士,现投身兰陵王门下。”
高肃开门见山便把来意道明,只道:“相先生是本王恩师,今日特为本王求亲而来。”此次相愿南行倒正是助了高肃,这些年相愿不仅教他读书,更是他身边智囊,常为他出谋划策。此次他们来皇宫前也曾商议过,相愿以为若要求亲成功必需主动强硬方有机会。因此高肃便此直言。陈夜来没想到高肃这么直接,便是回避也来不及了,又想听父皇如何应答,只低了头在一旁相陪。
陈霸先瞟了相愿一眼,笑道:“这么说,兰陵王已经决定要投我南陈?兰陵王是青年一代翘楚,有你来投当真是我南陈之幸。朕必举国相迎。”
相愿摇了一摇手,认真道:“此言差矣,兰陵王生在北齐高家,皇室贵胄,别说不可能叛国,纵然南投,有‘侯景之乱’前车之鉴,武帝真能安心相迎?”
陈霸先便是不悦道:“朕不是萧老儿,兰陵王也非侯景可比,若是有心投我南陈,做我良婿,咱们便是一家人,我必以诚信相待,决不虚言。若是无心来投,又谈的甚么亲事?”
陈夜来见父皇不悦,眼见他们便要在此事上纠缠,心急打岔道:“父皇,你这是强人所难,女儿不服。”
陈霸先望了陈夜来一眼,又对高肃道:“你是当今的后起之秀,将来的天下英雄,俗语有云最难消受美人恩,那一晚小夜为了救你便连自己性命也不顾,此情可怜,你当真不为之所动?”
相愿道:“兰陵王虽与夜来公主是天作之合,却也不会为了她叛国离家。此事尚请武帝谅解,武帝爱才之心天下皆知,奈何天命如此,也莫可奈何。只是武帝可曾想过,兰陵王虽不能为你所用,若北齐能与南陈结姻,两国或可因此休战议和,对两国百姓都是幸事,于现在的南陈来说,更是大大有利,求之不得之事?不怕实话相告,我已遣人快马回齐相报,这桩婚事即便是武帝肯,咱们皇上还未必答应。”
陈霸先道:“这话不实,古往今来,国家之争少有因子女而废的,多少以太子为人质的尚且不能和交,何况一个公主?”
高肃道:“如果婚事定下,只要南陈不攻我北齐,北齐兵必不先进南陈境内一步。”北齐做决策的是皇室高姓,带兵打仗的是有兵权的武将,高肃作为唯一掌兵的王侯,此言倒也不是空口虚言。
相愿亦道:“这事兰陵王便能做主,若武帝怕我们出尔反尔,可立下字约,如有违背,在下便随兰陵王来降南陈,任你处置。”
陈夜来听得糊涂起来,隐隐觉得高肃有以兵相胁之意,只问:“你们究竟在说些什么?”却没人答她。陈霸先被高肃、相愿说中心事,只哼了一声,薄怒道:“北齐几次南下攻建康,皆败于我手,难道你以为朕会怕你来打不成?”
相愿道:“如今南朝内乱不停,武帝自顾尚且不暇,难道希望此时北齐动兵?何不借此结姻良机,与北齐议和,先平定内乱,整顿内政?武帝谋略胜我十倍,这个道理想必不用我说。”
虽高肃、相愿孤身陷入南陈皇宫,此时却是一派怡然,言语间反是陈霸先受制被胁。这次与上次高肃夜探皇宫自是不同,前次高肃偷闯皇宫,便是杀了他别人也无话可说,这次却是陈霸先亲邀兰陵王入宫商谈。刚才相愿便已言明已遣人快马回齐相报,除非是陈霸先已经决意要与北齐交战,否则他二人当可保无碍,因此神色怡然。陈霸先暗暗思忖,相愿所言自然不错。现在陈朝初立,各路诸侯都要不服,若能得与北齐暂停战事,争取时间得以安内自是最好不过。心思活动,正要转怒为笑。陈夜来只是惊疑不定的望了高肃,疑声问道:“你是不是在威胁父皇啊?”高肃摇头笑一笑,正要答话,却见欧阳頠匆匆出现,边行礼边已说道:“皇上,有紧急军情,”又斜眼瞟了高肃等人一眼,一时不敢言语。
陈霸先见欧阳頠仓促,知他素来稳重,不会如此鲁莽,只道:“尽管直言。”
欧阳頠禀道:“接到探报王琳率六十万军来攻建康,马上便要到了。”
高肃见他们讨论军情,便自走到一旁回避,陈夜来跟他过来,眼中仍是惊疑,又多了伤心,只道:“高肃,你若以兵戎相协逼婚,我宁死也不会嫁你。”
高肃听陈夜来这话说得甚是绝决,连宁死不嫁这样的话也说出来,一时也是气苦,想解释给她听,对她说清楚,他又不是低声下气的性子,只哼了一声,道:“不嫁正好,我也正不想娶你。你还当真以为我会因结姻不成而动兵?”
陈夜来便是又气又急,脸色变得煞白,只气道:“好,好难为你……”再说不出话来,只踉跄退了一步,气哭道:“既然如此,你我以后再没有半点关系,你再也不许见我,不许跟我说话。”说完,掉头飞奔跑走。
高肃也赌气不去看她,只气恼的走到另一边。相愿都已听见看见,只一边走过来一边摇头道:“当初大都督说怕你因这性子会吃大亏,我还不信,现在总算是信了。”到他身旁推一推他,道:“你不跟过去看看?”高肃摇一摇头,铁青着脸色不语。相愿当真奇了,道:“你在别的事情上都心胸宽广,难道还真的是在跟她置气?”听这语气,便是十分出奇。高肃听了这话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讪讪地正要下阶去追陈夜来。却被陈霸先叫住,道:“兰陵王,你也随朕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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