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愿（第1页）

两人出校门的时间点正好，没有超过半小时，两人和保安告辞之后就坐上了回T市的网约车。

一路上苏遇说起，应该直接在昨天落脚的酒店多定几天，这样就不用拖着行李到处跑了。

其实两人最开始是有在T县过夜的想法的，逛校园之后都各怀心事，也没有提起这一茬，就这样各怀心事恍恍惚惚地上了车。

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前一晚过夜的酒店，而是选了另一个连锁酒店，就在两人第一顿吃的那个饭馆旁边。

洗漱过后，两人躺在KINGSIZE的大床上——迁就黎等的身高专门选的。苏遇主动提起高中荣誉墙的事情。

“我在学校的荣誉墙上看见你了。”她掏出手机，打开相册，里面有她拍的黎等荣誉墙上的照片。

只是单独地照了男孩的证件照，没有将旁边附带的信息拍进去。

“你看，那个时候的你好憔悴啊！让我想起了我高三的时候，当时的照片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感觉高三的学生都那样，一种淡淡的人机感。”苏遇笑了笑，尝试让这个话题的开头轻松点。

男孩拿过手机，看着铺满屏幕的大头照。头一次那么仔细地看一年多前的自己。

苏遇看到荣誉墙上的自己了，也就是说她肯定也看到自己的高考成绩和……

“姐姐一定也很奇怪我当时的那个分数，为什么没有上大学继续念书吧。”男孩主动说起这件事情，倒是让不知道怎么开口的苏遇松了一口气。

他没有直接告诉苏遇原因，而是讲起了黎黛，那个在他11岁的时候离开了自己的妹妹。

男孩的父母一直在外打工，这个妹妹可以说是由他拉扯大的，是他的陪伴，也是他的希望。他对妹妹的感情比常年不见几天的父母深得多。

七岁那年的春节，他从外出打工的母亲手里接过几个月大的妹妹，心中不知多欢喜。没想到，四年后的深冬，会永远地失去她。

说起那段自己无能为力的岁月，男孩的声音格外地轻，这么多年过去，他在多少个深夜回想，一遍一遍地尝试站在第三视角去寻找补救的办法，但终究是徒劳。

“妹妹发烧了，低烧一连烧了几天，吃了药也不见好，我那时力气不够大，没办法抱着她跑去村长家，只好放她一人在床上等我去拉大人来。”

那时从村长家到那间土屋的路好长，好长……路上没有灯，只有微弱的月光照亮沿路的土墙。那一路的土墙那么高，高到男孩觉得随时都可能被倾倒的墙埋葬。

小黎等忍着害怕和迎面的寒意，一路飞奔，但是终究还是晚了……

“她就这样，一个人在床上停止了呼吸。我回到家的时候，她还是温热的，但是呼吸没有了。”

男孩说完这一段，呼吸也随着当年的妹妹停止了，直到被窒息感将他唤醒。他重重地吸了一口气，强制要求自己继续呼吸。

“她没有发高烧，一直都是低烧，村子的大人说度数不是很高，问题不大，就一直吃药片拖着，第三天就走了。很突然。”

男孩说到这里，声音很平静，但是眼泪一滴接着一滴地往下掉。

“那个时候还没有马路，出村子的路又拐又长，我求遍村子里有三轮车的大人们，没有一个愿意在寒冬为一个女娃娃赶车去镇子上医院。”

男孩那个时候没有钱，只有后院的一地地瓜和洋芋，他用这院子今后一年产出的洋芋，终于在村长那换来去镇子上的车，当夜启程。

只是一切都晚了，晚了那么一趟来回。仅仅是村长家到他的那间土屋的一个来回。

他甚至没能听见妹妹的最后一句话。

男孩将女孩葬在离家不远的后山，只是他之前一家一家去讨碎布，给妹妹缝制的百家被还没有完成，他想要将这个被子完成之后，裹着妹妹下葬。

他的这个举动，引起了村子里很多人的不满，说他晦气，将身边的人都克亖了，现在还要留个死|人在家。还说什么女娃子就是没福气，生这么个小病就没了，治疗也是浪费钱。

妹妹陪伴他的最后几天，他听遍这世间最恶毒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