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择二（第2页）

回想起他们神奇的开端，男孩看向苏遇都的眼神满是温情。

她现在毫无知觉地蜷缩在自己怀里，那么轻，那么安静；却又沉甸甸的，塞满黎等的胸口，撑得他的心脏隐隐钝痛。

女人被男孩轻柔地放到床上，暄软的被子凹下去一个窝。他将女人的鞋子脱下，牵起她的手臂将外套脱下、首饰摘下，为她换上舒适的睡衣。

苏遇被床上的被子完整包裹着，黎等半蹲在床边，用目光仔细地描摹女人的眉眼。

她今天化的妆很好看，他说不出她化的具体是什么妆容，只觉得五官都清晰了很多，特别是那双红唇。

男孩的手靠近她的睡颜，手指在红唇上轻点，一触即离，生怕扰了女人的好眠。一抹红出现在男孩的指尖，他将这抹红印到自己嘴上。

他又想，为什么不偷亲姐姐一下呢？

黎等攀在床沿边上，慢慢凑近，直到两人的呼吸交融，他却再也不敢再进一步。他想起那个和她交换秘密的晚上，颈间隐隐作痛。

[她不喜欢我偷偷摸摸的，不可以！]

男孩忍住了。

厨房的一切都在手机信息提示音想起的那一刻暂停。炉灶上的醒酒甜汤还温热，馄饨包到一半，皮和馅儿各作一堆，一旁整齐地排着一小堆圆鼓鼓的馄饨。

黎等就这样静静得看着苏遇，什么都不想。从施嘉餐厅回来之后，脑中喧哗的思绪终于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男孩起身，径直走进盥洗室，用热水冲泡自己的双手。挤上洗手液，明显的刺痛传来，黎等这才发现自己的掌心被房卡压出一道血痕，他毫不在意掌心的痛感，继续任水流冲刷。

之后，黎等去厨房拿了一个大碗，装了大半碗热水，将化妆台上独立包装的卸妆湿巾们泡在里面。

回到床前，女人依旧睡得香甜。

他拆开一包湿巾，轻轻地擦去女人脸上的色彩，露出原本光滑的皮肤。一点一点，不紧不慢，生怕惊扰她的好梦。

他按着之前查到的卸妆注意事项，将苏遇脸上多余的颜色卸除，用温水打湿了几张洗脸巾将女人的脸彻底擦干净。微凉揉软的触感隔着柔软的棉柔巾传递到指尖，黎等的手一顿，喉结上下滚动。

他终究是没忍住，俯身在女人的嘴角落下一吻，然后立刻用手里的棉柔巾抹去这一吻的痕迹。

男孩很满足，嘴角扬起一个明显的弧度。

皱湿的洗脸巾被扔在梳妆台前的垃圾桶里。男孩在镜子前挨个闻着桌子上的瓶瓶罐罐。在他觉得自己的嗅觉就快失灵的时候，总算找到了味道熟悉的面霜。

黎等拿着好不容易找到的“正确答案”回到床前。他按照之前冬天给自己抹搽脸霜的习惯，挖了一小坨放在掌心，匀开。

然后男孩突然发现，这个姿势，只适合直接把搽脸霜乎在自己脸上，宽大的手掌悬在苏遇的脸上，怎么比划都找不到合适的角度。

面霜很快被温热的掌心全部吸收，面霜和伤口接触，再次牵动痛觉神经——男孩把自己掌心的伤口忘了。

他决定更换一种方式，将面霜点到苏遇脸上，然后一点一点地抹匀。指尖推着乳白色的面霜，在苏遇的脸上慢慢展开，先是脸颊，然后是额头，再是下巴，然后是眼角……

女人的整张脸在男孩的指尖滑过，刻进男孩的心里。

他又想亲亲了。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想起，将两人都下了一跳——黎等之前生怕错过苏遇的消息，将手机的音量开到最大。

他连忙挂断电话，将手机调成静音，然后立刻去安抚被窝里皱眉的梦中人。

苏遇的眉头很快重新舒展。黎等的手机屏幕又亮了，还是刚刚那个电话号码。

他起身出房间，掏出口袋里的名片，对了对上面的电话，果然又是顾承。他核对号码的期间，通话自动挂断，没过几秒又打来。

第三次，顾承终于打通了黎等的电话。

阳台的寒风将男孩的话语淹没，除了电话那头的人，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这几分钟的通话，这两个相差十岁的雄性人类聊了什么。

电话挂断，黎等继续在阳台站了很久。除了温泉度假的那一回，他和苏遇出门，不论是吃饭还是住宿，只要是住在酒店里面，毫无例外都是高层。

在此之前，男孩从未觉得自己恐高，他的身高注定他的视角比一般人高很多。他也曾为此感到庆幸——买饭团的时候，不论苏遇的店铺门前多么拥挤，他总能一眼看见人群中的她。

只是，男孩现在发现，他只是生的高，并不适应站在高处。

手上的腕表和戒指摘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带上，只剩下定制的精致袖扣在霓虹灯下折射城市的繁华。男孩这才后知后觉，他大衣的驳领一直没有顺好，右边的一角一直掖在领子里。

黎等将大衣的领子捋顺，冰凉的指尖隔着薄薄的针织内衬，在自己的颈间激起一片汗毛。但紧接着，他又将大衣脱了下来，挎在臂弯里，另一只手插在裤袋里，俯瞰这座灯红酒绿的大城市。

在独属高楼的寒流里，男孩的大脑找到了不同于刚刚的平静。他好像在这一瞬间长大了许多，某一刻，光影在男孩的眼睛里加速流逝。

若是顾承在，对着男孩现在的眼神，他绝对再也叫不出“小屁孩”这个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