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第1页)
同戒唤住往来的一名小沙弥询问。
「同戒师叔祖丶同悲师叔祖。」小沙弥弯腰问过好后答道,「前些时日,晋王府的太妃娘娘身子欠安,住持大师曾施以援手,而今贵人已有好转,便亲自来寺中还愿,正与住持在慈悲堂中讲经论法。弟子奉住持之命,正要去为贵人温上一碗茶汤。」
同戒颔首道:「既是师伯与贵客亲谈,我与师弟不便过去,你奉茶时得空同师伯说一声,告知我与同悲师弟已返回寺内。」
那小沙弥点头应下,辞了师兄弟二人去了。
慈光寺的住持荣枯大师是得道高僧,数十年间极少离寺。平日贵胄府内请人讲经做法,多是同戒与几位年长的师弟去,是以京城贵胄间的事多少知道一些。他道:「这位晋王府的贵人便是在城门时见到的那位小公子的外祖母。不过能令住持师伯离寺襄助,不知是否与祸兽之灾有所关联。」
同悲站在原地,目光望向慈悲堂的方向,片刻后,他收回视线并轻摇了摇头。
「我未能感知到寺中有混沌气息,或许是住持师父已然施为驱散。」
「你我都曾亲身经历祸兽破阵后的灾难,若京城之中当真有封印之阵,我等多年未曾觉察,极有可能是被龙脉压制……」
同悲蹙眉道:「浑沌自鸿蒙初开时便已存在,彼此虽为独立之身,但封于地脉中的气息相连,一味消解压制,终有大地生机消弭殆尽的一日,实难长远。」
同戒对此亦是赞同,他抬手拍了拍师弟的肩膀,宽慰道:「师弟莫忧。且不说住持师伯尚在京中坐镇,即便师伯一人不够,还有你我和这寺中众僧。至于道门,他们应也不会坐视不理,届时苍生同心协力,总能寻到可靠的法子。」
因为考虑到同悲与歧阳子间难以言说清楚的前尘关系,同戒特意没有提及对方,只以道门相称。
师兄弟二人结伴并行,准备先到荣枯大师素日禅坐的地方等待片刻,可不曾想,他们来时,竟见寺中修行的武僧众被无形之力压跪在地不能起身,而住持禅坐的树下石台,一人负手背对他们站在上面。
寒冷冬日,人仙仅着一件单薄白衣,熟悉的赤红罩袍自肩头滑下,随意堆在臂弯处。那一头乌发倒是束得齐整,并未戴上清道冠,只以一根桃枝削做的木簪束着。
较之数月前一别,人仙身上已无半分妖息,却有一股凛然生寒的剑意……正是那日负气离去的人仙歧阳子。
第39章荣枯大师
「裴施主。」
同悲率先开口,他双手于胸前合十,步履如常前进几步,最终站在石台之下,微微仰头看向那人仙。
同戒原也打算一同过去,然而他只多走了三两步,便觉肩背被一股无形之力压下,勉强撑着锡杖才能站稳。若非他修行年久,较周围武僧底蕴深厚一些,只怕也早已被压制着跪伏在地,起不来身。
种种压制在同悲身上却像是毫无作用一般,寺中武僧不知缘由,同戒却心中明了。
歧阳子闻声只是微微侧过头,他凤目仍旧紧闭着,可喜的是眼侧并无妖纹,分别这数月想是已经腾出功夫来应对,压制着不令其发作,只是此刻那张格外俊美的脸上没有半分笑意,令人平白生出几分梳理冷漠之感。
「何事?」
甚至就连开口,声音也是冷的,他不再一口一个同悲和尚唤着,也不再奉上半分笑容,不知是否还记恨着那日同悲的『绝情』之言。
「裴施主因何到此?」
「求解破局。」歧阳子头颅稍稍低下,他虽闭目不能视,却好似有那么一道『视线』正落在了同悲的手腕处,良久才开口道,「你倒大方。」
无悲无喜,听不出本尊喜怒来,说的正是同悲将歧阳子所赠佛珠颗颗拆下埋在沿途村庄之事。
「身外之物,若能庇佑众生,才不愧裴施主一番良苦用心。」
歧阳子听罢,只轻哼一声道:「花言巧语。」
同悲未驳,只垂首淡淡道:「住持师父正在慈悲堂会客,裴施主若是来寻师父,便请耐心等待须臾,也请勿苛责寺中众僧。」
歧阳子不答反问:「同悲,你觉得我是在为难这些和尚了?!」
「住持师父身受寺中崇敬,裴施主所站之地是师父素日禅坐之地,因此误会罢了……」话未说完,一只手便递到了自己面前,同悲再次抬头,见歧阳子当真没有半分防备自己之意。他不由怔愣了下,旋即长长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攥住了歧阳子递过来的细白手腕。
刹那间,一股灵力自二人之间炸开,如漾起波澜的水面扩散开来,与此同时,院中众僧只觉原本压制在身上的力量消失,他们纷纷站起身。同样得以轻松的同戒主动示意武僧退出去,不必在近前戒备,自己也退到了远处等待住持会客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