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第1页)
背后有一股推力,似风般托着同悲慢慢漂浮至半空,又将所有试图袭向他的黑气尽数震散开来。
落地前,那股无名之力反攻向黑气本源,一瞬竟将其打散,露出本源掩盖住的阵法本身。同悲最后就踩在阵法之上,而歧阳子的声音也在这时传入空境之中,回荡在他耳边。
「以身为阵心,怕么?」
却是问话。
同悲口未张,是以心声应答道:「佛门弟子远红尘丶断七情六欲,故而无惧。」
空境之中隐约似是传来一声轻嗤,那声音极轻,之后也未在多言。同悲摒除一切杂念,盘膝静坐于阵法之上,双手合十,闭目诵念起佛经来。
而此时此刻,身处现实之中的同悲亦如空境中一般盘膝静坐,双目紧闭始终未曾睁开。
歧阳子双眼仍睁着,眼中复杂,静静站在一旁盯着同悲的脸看了许久。末了,没来由地叹了口气才驭风离开此地。
金光法相稳稳镇在已经逐渐崩溃的封印法阵之上,而歧阳子也没真让僧人填了阵心,同悲静坐的身前几寸远,一柄七寸余长的桃木戒尺正插在破碎的阵心处,两寸埋于土下,霎时将大地的震荡平息了不少。
歧阳子并未驻足太久,因为两处阵眼是连着爆发的,另一处虽不是大旺村处已失了阵心,却也不能长久置之不理。西边这两处封印阵大阵虽与海边所用双星互补之阵不同,却有异曲同工之处,只是这两处邪祟浊气更强劲些,便反其道而行之,以互搏之阵将两股混沌之力困在同一处。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混沌虽无灵智,可一旦成了气候,彼此之间便是水火难容。双生互驳的阵法就像是养蛊一般,逼得它们彼此争斗消耗,最终只能两败俱伤。
然而混沌之力过强,加之数百年来时移世易,为躲避战火而逃入荒山的人们在此地扎了根,繁衍生息。一代又一代的血脉延续,使得此地人丁兴旺,可同时也在不知不觉间襄助了祸兽破阵。
大旺村后山的阵心松动被拔使得互搏阵法有了破败松动迹象,浊气自阵中溢出,而偏偏浑沌是最会蛊惑人心的东西,久而久之的,那里变成了滋养祸兽的温床。而歧阳子与同悲的到来自然激起了祸兽的警觉。
初时山中现出本相的那庞然大物仍然不是祸兽真正的姿态,歧阳子也因此不得不留下同悲看顾那处大阵,自己则只身赶往另一处,若是真让两处大阵都被破坏,那届时祸兽破阵将再无阻碍。
歧阳子到时,已有人先一步到了。
一佛一道分别立于大阵南北两侧,老僧将手中锡杖拄在地上,背后法相正逐渐成形,另一侧剑修道子则已祭出自己的灵剑代替了先前近乎破碎的阵心,又辅以剑灵阵压制祸兽逃出。
方圆十数里内是有人在此久居的迹象,只是此刻除了那一僧一道之外再无旁人,想来是有人帮着将临近生活的百姓都迁了出去,以免万一祸兽压制不住逃出阵来,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会首当其冲。
然而情势却并未因一僧一道先行压制而有所好转,反而渐有分崩之兆,只是仰赖僧道各自修为不差才勉强维持着压制之势。
浮于半空的歧阳子秀眉微蹙,只因这两处大阵互搏互生,二者强弱不均,则会起相反之效,故而那一僧一道施为于他而言无异于帮倒忙。
玄止先发觉了大阵已有崩溃之相,他的贴身灵剑代替先前那把破损的剑维持阵心,是以他能感知到阵下祸兽不断冲击着封印大阵,且破阵的势头仍有加强的架势。
黑泥自阵心处涌出,虽一时不能伤到他与老僧同戒,可无论以术法打散多少次,黑泥都仍能卷土重来,其势不可挡,竟渐有将他的灵剑逐渐『吞没』之势。
老僧的情形并不比玄止好,他是未成真佛的凡僧,祸兽浊气包裹周身,几乎是无孔不入。法相虽能抵御片刻,可随着祸兽破阵之势渐强,他只觉喉头腥甜,勉力压下去好几次冲击的内伤,已是强弩之末了。
便在此时,歧阳子单手捏诀道:「十方诸天尊,雷召。」
数十道紫金雷光自天上劈下,并未伤及那一僧一道,只是将阵中翻涌的邪祟浊气尽数打散,一瞬扭转强弱之势。
待到歧阳子落地,不待那二者说什么,径自走到阵中,毫不费力将玄止的佩剑拔出,扬手便丢了回去,又将另一块桃木戒尺埋于阵心,双手捏七品莲花法印,沉声诵道:「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丶不垢不净丶不增不减…」
与此同时,百里之外的同悲似有感应一般,灵识于空境中停止念诵先前的地藏本愿经,转而诵起心经来。
无人可知,相距百里之遥,一僧一道竟齐齐诵起同一经文。
阵下祸兽翻滚冲阵,竟至大地震动丶山林中生灵惊惧而亡,一时死气弥漫,催动浊气渐浓,狂势加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