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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玉,你就少说几句吧!你看,周主任现在怕是都准备掏枪了呢……”另一道声音明显低沉了许多,同样揶揄道。
声音的主人个头不高,戴着一副黑色圆框眼镜,看肩章也是中校军衔。
“胡涟,郭汝槐,你们两个混蛋,大早上跑到我门口来鸣喇叭,就为了把我吵起来调侃我?他妈的,我枪呢?”看到并肩朝他走来的二人,周羽假装大怒地就要去拔枪,可下一刻却是直接冲上去,一把抱住了来人之中的上校。
被周羽抱住的上校名叫胡涟,字伯玉,陕西人,现任国党中央军第十八军第十一师六十六团团长。
而站在一旁笑看二人拥抱的中校,名叫郭汝槐,四川人,现任陆大研究院战史学教官,同时也是川军名将郭汝栋的堂弟。
“兄弟,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周羽在胡涟的后背重重拍了几下。
“哈哈,再不回来,就怕你这个大主任彻底忘了我这个兄弟……”胡涟豪爽地回应着周羽,忽然看到不远处端着一杯牛奶,正不明所以地看着这突然就抱一起的三人,欲要走过来的潘云珠,眼睛顿时一亮,再度调笑道:“行啊跃安,你这住颐和路的家伙,就是比我们这些住板桥新村(今南京1912街区,当时是中央军中下级军官在南京的居住地,比邻国府)的强,都学会金屋藏娇了……啧啧,守着如此一个大美人,难怪你小子早上起这么晚,昨晚没少操劳吧?快说!开了几炮?”
“胡伯玉,你这个混蛋!”周羽闻言色变,气急败坏地松开胡涟,对着这个口无遮拦的家伙脑袋就是一巴掌,“你他妈的乱说什么呢?这是我妈!”
“啊?”
“啊!”
两声惊叹从胡、郭二人那里同时传出,可紧接着二人就不约而同地朝站在一旁面色羞红,明显是听到了胡涟刚才说话的潘云珠立正敬礼道:“伯母,您好,还请原谅胡涟不知道伯母当面,口无遮掩,失礼!”
“伯母,还请您原谅胡伯玉言语失态,我代他向您赔不是了……”
“阿……阿羽,他们这是?你们……”潘云珠此刻手足无措,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举着杯温腾腾的牛奶,将目光投向尚且穿着睡衣的周羽。
“妈妈,我来给你介绍一下……”周羽此时同样十分尴尬,他没好气地看了一眼局促的两个男人,笑着对潘云珠说道:“他们俩都是我以前的战友,那个戴眼镜的叫郭汝槐,至于那个嘴里跑火车的,叫胡涟。我和胡涟他好久没见了,他之前一直在前线……”
“他不是故意的,妈妈,他以前没见过您,我们在十八军的时候打打闹闹习惯了……”
“啊?哦!哦!”潘云珠听着儿子介绍完,也觉得场面太过于尴尬,又不知道说什么,就把牛奶塞到周羽手中,说道:“那你先把牛奶喝了,再和战友聊,我不打扰你们了……啊,对了,你们二位吃过早饭了没?用不用我让吴妈她……”
“伯母,不麻烦您了……”
“是的,伯母,我们吃了早饭过来的……”
胡、郭二人连忙摆手,表示自己吃过了。
“那好吧,你们聊,阿羽,别让人在门厅站着啊……”潘云珠优雅地笑了笑,就转身朝厨房而去,把偌大的客厅周羽留给他们。
“行了,我妈都说了,你们也别再门口杵着了。”周羽将牛奶一饮而尽,恶狠狠地对明显还有些拘谨的胡涟他们说道:“去客厅坐吧,我先回房换衣服,一会过来。”
等一切收拾停当,吃过早饭的周羽再度回到客厅,吴妈正好给几人送来茶水,周羽坐到主位,看着正与郭汝槐说话的潘云珠,不免有些奇怪。
他还以为,依照母亲保守的性格,经过刚才门厅发生的事情,在胡涟他们走之前,潘云珠都不会露面了呢。
“伯母,其实要怪就怪伯玉他说话不中听,您还请别放在心上。我们也是没想到,跃安他的母亲会是一位,像您这样年轻漂亮,知性优雅的新派女性。”
相比于常年待在一线作战部队,鲜少与女性接触的胡涟,现在在陆大教书的郭汝槐,显然说话委婉得多,也显得有教养得多。
“哎呀,没关系,之前也不怪你们,是我贸然上前,真的不怪你们,你们也别在意了……”潘云珠个性虽然保守,但好歹在广州那种开放的环境下生活了十年,还张罗了一家大报社,待人接物自然妥帖无比。
“喂喂,我说,你们差不多就得了啊……”周羽淡笑着打量着两个男人,尤其是现在还显得局促不安的胡涟,说道:“说吧!这一大早来我家干嘛,汝槐就算了,伯玉你不是应该跟罗长官在江西行辕吗?怎么突然跑回南京来了?”
听到“江西行辕”四个字的潘云珠,瞳孔略微紧了紧,不过三个男人都没注意到。
“我接到军委会的命令,回来述职的。”胡涟总算是恢复了正常,说道:
“而且,我去年年底就离开江西行辕,跟罗长官去浙西南清剿游击队去了,跃安,你这国府侍从室的主任工作怎么做的?”
“是么?我忘记了……”周羽这是真的不知道,他自己情报处的事情一堆,南京城里抓老鼠,还要外出“公干”,除非紧急重大军情,一般的部队调动,国府侍从室那边不会主动通知他。
“伯玉这次回来述职,怕是马上就要提旅长了……”郭汝槐语气中带着一丝感叹与羡慕,“我们两个一大早来找你,就是打算叫上你一起,一会下午去见见程长官,从他那里探探口风。”
“旅长?可以啊,伯玉,看来你小子马上就是咱们弟兄里第一个少将了,我先恭喜了!”周羽听郭汝槐所说,眼睛为之一亮,“罗长官怎么说?你们在浙西剿匪还顺利吗?”
“还行吧!浙西的红党游击队人数太少,虽然作战灵活,但罗长官的性格咱们都知道,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十八军一路稳扎稳打,倒也没出什么岔子。”胡涟说到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忽然语气有些意兴阑珊地道:“这几个月仗打的不多,也没啥意思,说实话,我倒是想跟行相他换换……”
“行相?他怎么了?他现在人在哪?”周羽对胡涟的平淡感到奇怪,赶忙问道。
“行相他刚升了军委会直属第一补充兵团团长,现在跟着薛长官在四川前线,我前几天去军委会送资料,听说他追在红党后面刚打进雅安。”郭汝槐目前事情最清闲,除了在陆大教课,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军委会程诚的身边充当参谋,消息最是灵通。
周羽他们口中的行相,全名邱行相。
他,加上在座的三人,清一色的十八军出身,又都是黄埔(陆大)毕业,加之都是1905年以后生人,属于中央军中的新生代,被国党军界戏称为程诚“土木系”未来的四庭柱。
四人中,郭汝槐年纪最大,胡涟、邱行相一直在十八军作战序列中,随程诚、罗擢英等人南征北战。
而周羽,则是他们中间目前混得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