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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朝堂之上,议论纷起,群臣神色各异。
八阿哥胤禩神色莫名,不置一词,而九阿哥胤禟眼底似乎是闪过了什么,他低头不语。
实心眼的胤誐抓了抓脑袋:怎得大侄女来参加个朝会,这御史也管?既然璟瑄能来,皇阿玛都没说什么,那肯定是同意了的。
该说不说,老十虽然憨直,可他直觉确实非常准确的,有些事情的本质并没有那么复杂——他猜到了真相,此次璟瑄上朝正是康熙同意的。
不明真相的胤禔咧开了嘴角:“这老头儿说得不错,璟瑄你一介女儿家,在你的闺阁中绣花便是,何必到此处玩闹?”
一向自诩文人清流的三阿哥也跳出来,抨击道:“李御史所言甚是,此事实在有违礼法,不过璟瑄年龄尚小,四弟妹还得好生教导才是。”
璟瑄并不气恼,这李御史加上大伯、三伯一起,充其量也不过三个跳梁小丑。
她
音色清亮,掷地有声,更是字字句句响浃肌髄:
“御史大人此言差矣。古有花木兰、冼夫人等女杰,今有欧洲女子参政之例,皆证才智不分男女,功绩当论实绩。”璟瑄笑着说,“不知李大人入朝为官以来,可作出何等实绩?”
比起来花木兰,她更想说的,其实是秦良玉。
她以一己之力率领白杆兵,平顶叛乱、抗击清军,更是唯一被记录到正史的巾帼名将。
但是眼下不是时候,她忍了又忍,便没说。
李明玉脸色白了白,眯缝的小眼睛似乎闪烁着慌乱的光芒:“臣自为官以来,勤勤勉勉,未曾有一日懈怠。”平日里,这人在御史中也算不得显眼,可以说是最会见风转舵之徒,朝中同僚们没有几个看得起他的。
至于为什么他李明玉不弹劾皇帝?简直是笑话,便是再借给他十个胆子,他也是不敢的。
自古以来,以死相谏、触柱而死的御史大有人在,奈何这李明玉浑身上下的骨头都是软的,也就唯有一张嘴还算硬点。他也实在是没有机会证明自己。
现如今,可算是让他这个伪君子逮到机会了,毕竟璟瑄身为女子,还是一个仇家颇多的女子,比起来太子、大阿哥等人,可以算是十足十的“软柿子”了。
可她便要让这李明玉知道,让所有人知道,自己并非什么任人拿捏的软柿子,而是“蒸不烂,煮不热,锤不扁,炒不爆,响当当的一粒铜豌豆”!
“那便是没有实绩喽,”璟瑄锋利的语言如同刀子,“又不知大人身为御史,在都察院任职多年,巡按、巡盐、巡漕、巡农,您巡过何处?”
“上谏君王,下察百官,”璟瑄继续追问,康熙也随着她的话看向了李明玉,“您又为圣上和百官给出过何种谏言?”
春寒依旧料峭,可李明玉在康熙的注视下,后背却已经湿透。
诸位大臣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他哪里干过公主所说的这些事情,不过是一个畏首畏尾又贪图富贵的小人罢了。”
“下官不才,还求圣上宽宥,”李明玉已经跪地请罪,却依旧不忘狡辩,“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臣今日参奏公主,正是臣对从前不作为的反思与补救之举啊!”
这李明玉反应很快,脸皮更厚,他李明玉哪里有多么“忧国忧民”,不过是想踩着她上位,想成全自己的生前身后名罢了!
“本宫虽为女子,然心怀家国,愿为圣上分忧,为百姓谋福。水泥之发明,实为本宫为国效力之实证,此等贡献,岂因性别而贬?”
“若是本公主不配在这殿上,莫非尔等有更好的实绩?”璟瑄眯了眯她的丹凤眼,诘问道,“不知工部诸位大人,何人有堪比‘水泥’之创造?”
李御史眼珠子一转,便又开始了为自己狡辩:“公主虽有才干,然而此举不合礼法、有违祖宗!”
“时过境迁、世殊时异,礼法亦应与时俱进,岂可拘泥于陈规旧俗?”璟瑄似乎是听了个笑话,“我爱新觉罗氏入主中原,至今不过三代帝王,李大人所言祖宗,究竟是何人之祖宗?”
康熙闻此一言,心里十分不满,这璟瑄话里话外都是支持女子参政,实在是胆大包天!
胤禛、胤礽、胤禩等人纷纷抬起头,一脸惊讶地看着璟瑄,似乎难以相信:璟瑄言语中不乏嘲讽之意,这可是大逆不道的话啊!
诸位大臣,尤其是一些被打压已久的汉人,震惊之余甚至心里感觉舒了一口气:“这福安公主太敢说了,她居然就这样大剌剌说出来了。”
“大清律例中,可有一条规定女子不得上朝?”璟瑄横眉冷竖,眼睛的余光瞥到了康熙黑成锅底的脸色,还是递了个台阶给康熙,“圣上允我在此,便是最大的礼法!”
“尔等若是再拿祖宗说事,大可设立祭坛,”璟瑄环顾众人,“替本宫亲自问问爱新觉罗的祖宗,看他们是否认同你们所言之礼法!”
康熙乍闻此言,面色稍和,这些年来他为了巩固统治,一直向那“礼法”妥协着,不论是立太子还是祭祀前朝皇帝,他都做了。
众人只知他推崇汉学,效法汉制,却不知他也多有忍耐,可今日璟瑄竟然有此言论,他心里实在是熨帖极了。
可到底,不能纵容了后宫诸人的心思,他之前受制于皇玛姆太多,还是要告诫璟瑄一番。
康熙尚未开始敲打,那李明玉便又跳出来:“福安公主慎言,后宫不得干政,此事自古有之。”
“李大人,你可读过书?”璟瑄哈哈大笑,“本公主竟不知,您这官位是如何得来的!”
“后宫不得干政一事,并非自古有之,而是自汉朝开始,”璟瑄已经替他尴尬了,“何况,我并非以后宫诸人,乃是受皇命上朝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