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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完结(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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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得远远的。

我跟唐师傅在一旁汗流浃背。

所幸那施主人逢喜事精神爽,没多在意,留下钱乖乖走了。

这一天接下来的功夫,李沫身上都漾着股忧郁的酸涩气息,营业也不营业了,神魂迷离地在庭院里漫步。

李沫的形象很讨女性长辈的喜爱,一个背着斜挎包的阿姨捏着股没点上的香,上来闲唠,问他:“呀小伙子,年纪轻轻一表人才,怎么就出家了?”

李沫闷哼一声,目光扫上我的脸,自怨自怜中夹着阴阳怪气:“阿姨你不知道,我从小无父无母,等到了情窦初开,看上的人也不要我。”

阿姨听了不可置信,啧啧叹奇:“这么好的小师傅,人家还不要你?也太没眼光了!”

李沫得意地抖了抖脖子:“可不是吗,不是人人都慧眼识珠吃好的。”

又来了,戒骄摘下皮还是那个李沫。我调过身朝饭堂走。

他跟上来,委委屈屈跟了半路,才慢慢吞吞开口:“那个,这庙里求财很灵的。”

“啊?哦,我知道。”

“你不是要做生意吗,可以来求求……”

“李沫。”我转向他,仰起头对住他的视线。“我会来看你的。你……”他是不是又窜个子了?我看他看得脖子酸,把头后低回去,一眼瞥到了他僧袍下搭配的古琦休闲鞋。“这工作要是不合适,尽早回头是岸。”

他这花花肠子还打着结呢。

他局促地把右脚收进袍摆,继而左脚,袍子太短,左脚跟着一进去,两只古琦鞋又都露出来了。他脸不由地红了。

我下山那天,李沫规规矩矩换了僧鞋。他向我赌誓:不想做将军的兵不是好兵,我将来一定要当主持。

我这还是头一遭在一个和尚身上看到了雄心壮志。

拾荒老人的土包边野菊如期开放。往年,这些小黄风车似的细瓣菊花围着土包而生,好似一圈摇曳的火苗,今年一边的花格外往扩了些,正好留出了一个土包的余地。

我就把舒怀意的坟安在了这片空地里。

死生事大,舒怀意的许多朋友都不能理解为什么他要安息于一个陌生人身边。只因听说了他的一点事迹,觉得他孤独。我却认为这恰恰是舒怀意最可贵动人的地方。他人需要斟酌再三的善行,他当作举手之劳。有时我真觉得,他就是太过于善良,越善良的人越是为枷锁所累,活得辛苦。

舒怀意落葬是在一个明月皎洁的夜晚,风吹过,花叶细响,拾荒老人坟边的小风车向舒怀意那头羞涩地点着头,枝叶摇摆如迎舞一般。

我对舒怀意的碑说:“他很高兴,他在回响。”

我不愿想起程奔,却又无法不想起他。

想起他手持机械,将锯齿像刀一样抵在胸前,声泪俱下说的那句“我什么都不要了”。

有句话叫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还有句话,叫做早知如今何必当初。

我和他的当初,又在何时呢?

回到老家,见到他的留迹,我陷入又一个思考:假使他身体康健,不曾短寿,他真的会“什么都不要”吗?

他在我妈坟边为我立了碑。我的抬头是“爱人”,落款是他的名字,字体一如他示于外人的面孔,优雅自信,又威严霸道。比起悼念者,更像高高在上的认领人。

打量着这块墓碑,我感觉像在看盖了红戳的猪屁股。我想起程策找到的那堆被程奔写得密密麻麻的纸张,程奔他居然在那上面都要盖章,21世纪了,还有人当那章总。

听程策说,程奔随葬品里有他的一堆刻章,他还嘱托程策逢祭日记得给他烧纸做的印泥。我都怀疑他雄心勃勃要把分公司扩散到阴间。程策边说边都觉得好笑,但是忍住了,我很没礼貌地笑了出来。

我赶回家,找了把铁锹回来,哼哧哼哧地刨土掘碑。

程奔千里迢迢到我家坟地上动土,自我感动一顿骚操作下来,搞得我一个大活人自掘坟墓,我都不知该气该笑。程奔的造陵技术还十分超前,其他坟冢的别号叫土馒头,我这个是不锈钢馒头,封土夯实铁硬,跟底下埋了个皇帝似的,奥特曼掉下来身上都得撞出个坑。

坟包动不了,只能先把墓碑撬掉。那墓碑也是个泰山般岿然不动的钉子户,让我好一通欧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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