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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记忆的持续性 一(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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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焰客气地笑笑,并不居功,说当代艺术圈正在兴起抽象绘画的热潮,他适逢其会,一定前途光明。

路铮鸣挠了挠头,不以为意。

后来,他果然以令人嫉妒的速度走红,可他似乎不想做浪尖上的人物,而是选择留校。尹焰想了想,觉得他的做法看似保守,其实很聪明,有学院背景的当代艺术家进可攻退可守,路铮鸣总是能在最好的时机,做出做好的选择。

尹焰在人事上总是思虑周全,却忽视了一点——作品是骗不了人的。比如他自己很理性,他的画也很严谨,哪怕营造出松弛的效果,也是外松内紧,形散神不散。

他与路铮鸣接触几次,从这些印象里推出路铮鸣是个和他一样步步为营的人。可他的画却清晰地表达着,一个沉不住气隐藏笔触、把抽象画画得洒脱淋漓的人,不可能走和他一样的路。

尹焰以己度人,把路铮鸣的张扬理解为一种姿态,这种姿态很符合他走当代路线的气质,同时也在人际往来中保持不远不近的主动距离,不像自己走绥靖路线,有时难免陷入被动。

他不断把路铮鸣大智若愚的印象强化,所以颜岩出事时,他格外诧异。

在他看来,路铮鸣不可能不知道那些话的后果,他那样说无异于故意伤人。尹焰想不出他为何要如此暴戾对待自己的学生,也不记得自己何时得罪过他。

罅隙在疑虑中越来越深。

整整两年,他都以一种近乎仇恨的心态面对路铮鸣,不只因为学生的死,还有一种他曾刻意回避的东西,它尚未明晰,就被扼杀在萌芽中。

直到他们意外撞破彼此的秘密。

尹焰把事情的发生归咎于不称心的炮友、暧昧的环境,归咎于酒和各种合理的不合理的细节,好使他迈向路铮鸣的脚步充满无奈,像被逼上刑场无辜者,以获得道德上的解脱。

下一刻,诚实的身体就出卖了他的意志。

他说:“折磨我。”

他自暴自弃地把龌龊的秘密倾倒出来,让脖颈暴露在铡刀下。他把最艰难的选择甩给路铮鸣,无论赦免还是惩罚,让自己享受悬念的刺激,也用肉欲的折磨完成隐秘的报复。

然而路铮鸣没有计较,他做到的,比尹焰自己幻想过的更多。

在那些堪称罪恶的纠缠中,尹焰的人格再次分裂,一个在欲望中沉沦,另一个在理智地谋划——如何把这场意外变成默契的合谋,如何让这难得的满足更持久……总之,他要花一切代价把路铮鸣留在身边,在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之前,就已经做好决定。

偏差的印象,扭曲的欲望,和说不清楚的冲动,让他毫不犹豫地切断了路铮鸣离开油画系的路。

他以为自己替他做了双赢的选择。

直到路铮鸣露出愤怒的表情,这坚不可摧的信念才开始动摇,出现裂缝,并在几天之后,见到那张辞呈时,彻底坍塌。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释放过后,尹焰晕眩着拷问自己,和每天晚上一样,这次也得不到答案。

他从床上爬起来,冲洗汗湿的身体。

尝过最极致的满足,他再也找不到替代品,只能幻想着路铮鸣自慰,聊以熬过不时袭来的饥渴。

可它却越来越难以平息,当夜晚的悸动开始侵蚀白昼时,尹焰就再也不能坐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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