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第1页)
顾十一郎插嘴道:“不是因为身手不如人家?”被冯启一瞪,摸着下巴开口,“行行行,你继续说。”
冯启甩他一个白眼,接着说道:“但是段行川这仇小爷必须报了,否则我誓不为人!”他看太阳都要越过旗杆,不禁有些纳闷,“今天也不是休沐罢?段行川怎么还没过来?”
说话间段行川的身影就出现在西平衢。他如往常一般戴着大理寺的乌纱帽,穿着一身黛青官服,身姿挺拔,面如冠玉,只是一脸沉肃,走起路来飒沓流星。
他心中憋着一股气,夜间辗转反侧,今早五更天便起身。等到临出门前,瞥见那杆寒光刺天的长枪,摩挲半晌,情不自已地取下长枪横抱在膝上,大马金刀地坐在台阶前,脸上却空茫一片。
段夫人刚一推门就看见他这副模样,心中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对准他后背不轻不重踹了一脚。段行川猛地朝前趔趄,但他习武多年,即刻便稳住了身体,急忙站起来,语气里泛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委屈,“母亲。”
“这个时辰了,你不上值去,枯坐着干甚么?”
段行川嘴唇翕动,最终毅然昂起头咬牙说道:“母亲,我不想再去大理寺了!整日里除了文书就是文书,根本没有我的用武之地!”
“不想去大理寺?”段夫人声线调高,一字一句堪称疾声厉色,“那你想去哪儿啊?哪里能让你段大将军扬名立万呢!是南境啊还是北境!”
段行川没有在这番带刺冷语前退缩,他无所畏惧地直视着母亲:“南境不许我去,北境也不许我去,那就让我回金吾卫!”
“你死了这条心。”段夫人也同样面色不惮,她冷了眼神,“整日里好高骛远!在哪里不能报效朝廷?”
“大理寺主簿你还嫌弃,大雍泱泱万民,主簿京官七品,已是多少人汲汲一生难以追寻的位置。”
“历练这么久也没个长进!从军,从军,满脑子从军!依你现在的脾性,岂能领军作战?真让你从军也只配做个伙夫!”
“伙夫也比这个强!”段行川一气之下将官服外罩袍扯落掷地。
“在其位谋其政,令行禁止你不知道?自己好好想想罢。”段夫人暗叹,总是意气用事,就算真让你为将领兵,也是白白将战士带上死路……
段夫人说完这话就转身离去,段行川脸上青红交加,最后齐齐褪去,尽管臭着脸还是得把罩袍捞起来,掸掸灰尘,又满不在乎地套上。
虽然面无怒色,段行川心里还残留几分气闷,抬眼正好撞见一向轻浮游荡的冯二郎一伙人堵住去路。
“有事?”段行川冷冷开口。
“哟,这不是咱们段将军嘛,大理寺的官位做得还舒服么?啊?哈哈哈哈哈——”冯启指着段行川爆笑不止。
严四郎觉得当街奚落人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做法,但谁教昨天段行川脑子抽筋惹到了冯二郎呢,冯二才是他的铁杆兄弟,于是他只好耸动着眉毛,帮腔做声道:“诶,段行川,就主簿那点俸禄,买你身上一块玉佩都不够吧?你图什么呢……”
顾十一使劲拍着冯启的胳膊,笑得直不起腰,嘴上还抽空扔出一句嘲讽:“人家段小将军,名门子弟,品行高洁,自然和咱们这种绮襦纨绔追求不同嘛!”
说来笑话,不管段行川官职高低,好歹也有正经职位,可在冯启一行人看来,这微末小官,似乎还比不上他们混吃等死的一介白身。
冯启挑眉,像掌握了什么惊天秘闻似的,伸出手指在这圈狐朋狗友之中晃了一圈,最后指向段行川的腰间。
“玉佩?哈哈哈,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咱们段小将军品味清奇,不爱环佩琼琚,只爱挂石头——”
“石头?是奇黄还是白髓啊?”严四郎这会儿是真有几分诧异了。
奇黄、白髓是少有的矿石,据传以此作画,颜色千年不褪,倘若品质上佳的甚至价比黄金。
“哪个都不是,一块普通破石头!”冯启侧身斜乜,“段行川,你品味也够古怪的,别人佩玉你戴石头,摆的什么谱啊?”
段行川眯眼,溢出一丝冷笑,谁都没看清他是怎么动的,转瞬间就踏至冯启跟前,像捏鸡崽子一样轻而易举地钳住了冯启的脖子。他声音温和,手上却逐渐使力,冯启感觉阎王爷在向他招手。
“你都叫我段小将军了,对我的身手没点数么?”段行川笑意愈深,手中力道不减,“几个胆子啊就来挑衅我?”
段行川冷哼一声,甩手就将冯启扔到了地上,冯启捂着屁股惨叫。
“摔不死,叫唤什么——”段行川长身而立,扫视一圈。
在场的严四郎和顾十一郎抱住彼此的胳膊,都瑟瑟缩缩,把嘴闭得死紧。
“我今日点卯都要迟了。”段行川转身,主簿黛青色的官袍都走出了横扫天下的将军气势,一只灰色的小石头在他腰间来回晃动。
看见段行川的身影消失在西平衢尽处,严四郎他们赶紧把冯启拉了起来,而冯启呆愣地趴在地上,突然回过神,指着段行川远去的方向破口大喊:“不是说他已经修身养性了么!怎么还这么残暴!”
段行川还在金吾卫任职的时候,跟整日里游街串巷、浪荡生事的冯启以及他的狐朋狗友们结了不少梁子,冯启从前可没少挨他的教训。
冯启灵光一闪,恍然大悟般对严顾二人说道:“怪不得昨天我拼死求救连个影子也没看见呢!金吾卫都是他的熟人!我就说,越靠近宫城,金吾卫巡街应该越严密,单单昨天那么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