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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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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出重华竟有死志,皇帝大震,连忙劝道:“此非娘子之过,寻常箜篌怎会引来青鸾呢?当有举世无双的箜篌,配你指尖举世无双的乐音,才能引得青鸾。”

于是等待那座举世无双的箜篌运到荡月谷之前,重华日日抚琴,皇帝以箫相和,二人以琴乐交心论道。皇帝将重华奉为知己。

盖着红绸的箜篌送到了荡月谷,皇帝请重华掀开红绸,他以此箜篌相赠,请重华用这把箜篌与他合奏一曲。

乐声悠扬,如泣如诉,二人睫上挂泪。“人寿百年尔,不如知音一曲。”皇帝怅然。

泪水尚未滚落,只听得一声鸟雀长唳,而后群鸟呖呖,在荡月谷上空盘旋振翅。一只白头燕停栖在箜篌的凤首上啁啾,眼若星子,长尾如漆,头顶翎羽雪白。

重华眼中含泪,她说,只见凤凰抬头,她便知面前人身份,也终于知道“天”并未怪罪她,此生心愿已了。

她向皇帝辞别,道山高水远,请君勿念,她会在太平观中日日祝祷,为君祈福。

“你见凤凰抬头,我见凤凰亦抬头,紫宫十里梧桐,敢问凤凰可愿栖身?”皇帝焦急伸手挽留。

最终,皇帝以“凤凰抬头”为聘,迎娶重华为贵妃。

重华离开太平观的那日,仙真公主抬起拂尘,轻扫她的裙边。

“侄媳也好,贵妃也罢,我只认这个活生生站在我面前的女子。”仙真公主慈悲如莲,“前尘风波险恶,君自珍重。”

…………

“你以为这是什么通天路么!这是死路!”叶蘅芷不顾一切地哭喊。

贺重玉被父亲死死摁住,她再怎么伸手,也只能看见姐姐盛装的背影一步一步走向鸾驾。

死路抑或生路都无所谓了,贺重华决然,我的人生已经不可挽回。

鸾驾高抬,烟纱飞扬,一声鼓乐震击天幕,贵妃启程——

槐序时节,万物都仿佛生得更加妖艳灿烂,每一根慈竹都绿得摄人心魄,阳光极盛,照耀竹身,竹林中流淌着一层浅浅的白光,风摇影动,氤氲着浓烈的竹叶香。

慈竹林簇拥着一幢三层小楼,乌瓦灰墙,檐下挂着一排空心竹节,在风中相互碰撞敲击,轻快的声音勉强驱散了一丝暑气。

一缕掺杂着槐花香味的凉气渗出虚掩的木门,还未走进室内,便听到两个人的“争执”。

“喜鹊,你会帮我的罢?”贺重玉逐渐逼近。

“我,我宁死不屈!”喜鹊退无可退,砰通摔进身后的竹椅中。

贺重玉两眼一眯,狞笑着,捞着喜鹊的脖子就往外走,一脚踹开了虚掩的木门,热浪直冲她们面门。

可怜小喜鹊百般挣扎,两手扑腾得比雀鸟扇动翅膀还用力,即使这样也没用,她还是无法脱身。

“我,我,我有话说!”喜鹊求饶,“我答应了!”她歪着脖子从贺重玉胳膊底下钻出来。

“起码让我喝完那碗槐花冰醪罢!”喜鹊哼哼唧唧,脚尖蹭着地,“我才喝了一口,等回来冰都化完了……”

贺重玉微微颔首,于是喜鹊马不停蹄地冲进屋子直奔那碗槐花冰醪。

“关门关门!凉气都要散了!”喜鹊捧着碗咕噜咕噜,嘴里塞得鼓鼓囊囊还要腾出空闲吩咐贺重玉把门关上。

贺重玉翘着腿坐在竹椅上,手撑着侧颊,嘴里调侃:“你倒是会享受。”

喜鹊已经喝完了槐花冰醪,这会儿正摸着肚子瘫坐,舒服地发出喟叹:“喜欢享受怎么了,这说明我是正常人,哪有人不喜欢享受的?”

她斜瞥贺重玉一眼,“姑娘你就不是正常人,你往大街上一走,谁能认出来你是伯府的二娘子啊!”

贺重玉一家自从来到荣州,真如当初那个红袍内监说的那样,宅邸,车马,仆从,一应俱全。连父亲贺钦在州府为官,也诸事顺遂,他言之有物,做事勤勉,待人和气,因此同僚尊重,上司倚重,即使遇见一些不融洽的,那些人也怵宫中的贵妃娘娘,不敢多加为难。

但贺重玉却一度陷入迷茫之中,从前她历经辛苦,是为了救得姐姐回家,但到荣州之后,她突然之间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走完这条长路,她甚至在府中过了好一段安逸的日子。这段时日,也是喜鹊最安逸的时光,之后她随贺重玉各种“抛汗洒血”时,都在感叹,为什么二娘子她不像寻常千金贵女那般安分呢!

单说贺重玉的住处“竹苑”,当初刚搬来时,还是一座迭花倚树,背靠一面清池的院落。白灰为她赚来不少银两,而洛京也多番降临赏赐,贺家也不是喜好豪奢斗富的人家,贺重玉闲得太久,一动弹便动了个大的——她把池子填了一半,移栽走了寻常花树,种下一这片翠海涌浪的慈竹林。

贺重玉是个闲不住的性格,折腾完住处,她开始琢磨各种点子,时常把自己弄得一身狼狈,连累喜鹊都得和她一起奔波劳碌。

喜鹊时常想,如果当时二娘子没有撞见刘媪,现在……现在估计也停不住折腾!从前烧火凿石头,整天灰头土脸的,后来捣鼓一些瓶瓶罐罐,花花草草建立了寻香坊,这倒还好,现在居然开始沤肥了,成天将自己弄得臭气熏天!

但贺重玉纠正了她许多次,现在已经放弃纠正喜鹊的说法了,“沤肥就沤肥罢,你就当我要沤出最有效的肥……不过这是个秘密,我只能找你帮忙了喜鹊。”贺重玉抓着喜鹊的手,高挑的身形背光而立,俯身认真地看着喜鹊,“你知道的,我最信任你。”

“啊啊啊,我就是被你那副嘴脸蒙蔽了!”喜鹊用力搅动着竹竿,嘴中不断控诉贺重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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