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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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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朝妹妹展开双臂:“玉儿,姐姐回来了。”

贺重玉丢下藤球,飞快地扑进重华怀中。

起初贺钦和叶蘅芷都惴惴不安,说什么话都要再三思量,唯恐言语间触碰到女儿的伤心事。

但贺重华似乎没有被书院拒收的事影响到,她每日读书习文,像过去的那些年里所做的那样,淡然清雅,她也不再提起要去青河书院的事,但她也不再爱从前的脂粉钗裙,她总是穿着那袭宽大的儒衫。

贺钦小心翼翼地开口:“其实青河书院也不是最好,不如试试明山书院?大雍的书院不止一家,总会有慧眼识珠的。”

贺重华注视着手中这卷书,并不看向父亲:“做学问在哪儿都可以,不一定非得去书院,郗宁很好,而且我也很舍不得离开玉儿。”

贺钦连叹息都不敢出声,默默为她掩起书房的门便悄悄离开。他一开始走得漫无目的,只是为了抚平思绪才悠悠踱步,但突然想起什么,甩开袍子大步往县学跨去。

没两天,县学的宋先生就有了一个绝佳的助手,她能在宋先生繁忙的时候帮忙教导学生的课业,为学生答疑解难,平日里也时常和宋先生探讨书文。

也正是贺重华做了县学的讲师之后,县学开始陆续招收女学生了。或许是同为女子的原因,那些小姑娘更喜欢围着贺重华打转,平日里总是“贺先生”长“贺先生”短,这也叫贺重玉暗自醋了好些回。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县学里进了两个少年天才,郗宁的文风都沾染着变得昌盛了,宋先生思忖,他打量手中这副明山书院的聘书,不得了,开天辟地第一回,小小的郗宁竟然也有学子被明山书院看上了。

那被明山书院丙字班收下的小子一家,几乎是敲锣打鼓地把孩子送去了。贺重华远远地看着,转身便逆着风离开,长袖掀起一道白色的云浪。

宋先生暗叹,天意弄人啊。

至于贺重玉,她虽有些念书的天分,可心思却完全不在诗词歌赋、经略通史上,她依旧淘摸看那些传奇话本,逸情故事,而且她还捣鼓上一些在外人眼中“不堪入目”的东西。

柳枝巷贺家宅子,贺重玉凝神盯着贴到院墙上的纸片,一只眼睛眯起,两手一抬,只听见“咻”得一声,一支短短的木箭将那张纸钉在砖块的缝隙里。

她欢呼着跳起来,对着左腕上的精致物什亲了又亲,然后拔腿就跑出了家门口。

贺重玉甚至没有注意父亲一直站在堂下。

贺钦对此已经学会主动眼不见为净了,他甚至都开始接受良好,而且会出言让小女儿换块砖头——贺重玉成天对着墙上那块砖“咻咻咻”弹出小箭,而且总是对准同一块砖,贺钦都怕有一天这道墙会被打穿。

自打贺重玉独自造出了这柄戴在左腕上的袖箭,她可算是在刘媪面前扬眉吐气了。

贺重玉总把袖子撸到胳膊肘那儿,只为了露出那柄黄梨木的袖箭。袖箭打磨得异常光滑,在太阳底下闪闪发亮,贺重玉甚至把它在腊梅花油里泡了整整一宿,于是这袖箭晒干后还散发出一股腊梅花的冷香。

贺重玉总戴着袖箭招摇过市,于是走一路,腊梅香就飘一路,遇见的百姓都和她玩笑道“二娘子莫非是腊梅花蕊上藏着的小花神么”。

而贺重玉竟然毫不客气地回答“是呀,我就是腊梅花神”。

无意中撞见这一幕的贺重华忍俊不禁,于是贺重玉“腊梅花神”的名号就在贺家传遍了。

短短四年,贺重玉已经和刘媪学了不少东西。刘媪每次都勉为其难的样子,她蹙起眉头:“够了够了,教完你这个就再也没有了。”

可是贺重玉像只小麻雀围着她转来转去,于是刘媪只好继续教贺重玉一些新的东西。这让她觉得,刘媪像个无底的宝藏,永远能掏出新的宝贝来。

贺重玉起先和刘媪学画画,她们在麻纸上拿炭笔画各种各样的物件。最开始刘媪只带着贺重玉画那些她亲眼见过的工具,而且把那些工具拆解成不同的部分画出来,比如农户常用的农具,她幼时游荡在郗宁的各个角落,自然也见过农户用这些在田间耕种。

后来她们画的东西越来越多,越来越复杂,刘媪甚至还教了贺重玉怎么画出一套房子的建成。刘媪住在薛素风家,似乎是不打算再动弹了,因而她们画的那栋房子,自然也是薛素风租赁下的这栋小屋。

贺重玉举着手里的图纸,点评道:“这房子建得真简陋。”

刘媪点头:“是很简陋。所以你可以试着独自画你家。”

贺重玉真的去画了,画得居然不错。也是此时,贺钦和叶蘅芷才知道,小女儿居然一直在和刘媪学匠技。

一个忧心忡忡的父亲气势汹汹地上门,然后就被挤兑得落荒而逃。这话是叶蘅芷打趣丈夫的,恰好被贺重玉听见。

贺重玉问刘媪,当时情况真的那么针锋相对么?

刘媪却摆摆手道,图画好了么,快去画你的图。

贺重玉心想,父亲眼下这一派随她去的洒脱,也许就算当时情况再紧张,也不影响她如今来找刘媪了,于是放心地开始画起自己的图纸来。

其实当时的情况远没有贺重玉想象的那般水火不容。

刘媪擦拭着那堆做工粗糙、手法笨拙的木头构件——这些都是贺重玉近日里做的,刘媪才刚开始教她这些,所以贺重玉做的并不纯熟。她只朝登门拜访的贺钦瞥了一眼,就埋头拿葛布继续擦拭那堆乱七八糟的小木头。

贺钦两三次挑起话头刘媪都不接,他一着急便道:“刘媪此举,难道不知有何不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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