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第1页)
「我听说宁渊备了厚礼,准备派人去你家提亲。」他停了一停,徐徐问道,「你认为此刻是与他成亲的好时机吗?」
云语容双眼迷蒙,仿佛没听到他的问话,她的耳边响起了陆斯臣的说话声。
「大丈夫在世,追求荣华富贵有什么错,我一身抱负在大夏施展不开,是大夏之过,非我之罪,你既不愿随我去凉国,今后就当我死了吧!」
他意气风发,神情狠绝,登车而去,萧雨兰抱着小小的她,站在她降生的那间院子外,看着他的身影化作地平线上的一个黑点,母亲已经碎了,而他一次都没有回头。
山谷空寂,偶有清脆鸟鸣,一遍遍将她从噩梦中唤醒。
不知不觉她已站了很久,晨雾沾湿衣衫,她抱住双臂,瑟缩了一下,缓缓吐出一口气,道:「多谢你的好意,我不会同宁渊成婚的。」
「你知道该怎么做就好。」唐月度拱拱手作揖,道,「公务在身,我先告辞了。」
「好。」云语容微微颔首,送别了他。
唐月度沿着石阶转到山坡那边不见了。
云语容身子软软的,缓缓转身,双手扶住朱红亭柱,额头抵住柱面,一阵沁骨冰凉让焚心般的痛苦有所缓解,她渐渐把全身的力气都压在了额头,双目紧闭,似乎想锁住什么,却锁不住,两行热泪溢出眼眶,顺着轻颤的睫毛滑落。
她想,她必须不能再继续痛苦下去了,五里亭中还有人还在等她。
云语容的马车转过一片苍郁的松树,山道旁出现了一个八角亭,亭子不大,和山道间由一条石板路相连。
宁渊和一位长者正在亭内交谈,那长者应当就是他的族叔,听见山道上的动静,一齐望了过来。云语容下了马车,宁渊立刻起身,那位族叔也带着侍从退出了亭子,去到远处等候。
云语容在路上耽搁太久,早就过了约定见面的时辰。
这时接近晌午,骄阳如火,金芒驱散了大雾,漫漫山野一览无遗,深浅不一的绿色汇成无际海洋。
微风徐徐,草木扶疏。云语容踏着石板路,地面暑气蒸腾,裹着花草清香,将人暖暖包围。
宁渊眉梢舒展,嘴角扬起,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云语容走入亭内,道:「久等了。」
宁渊没有半分怪罪之意,笑道:「若非等你,我也不会偶得这自然之趣,方觉久在官署竟是那般沉闷。」
云语容笑了笑,尚算礼貌。
宁渊见她笑容敷衍,又与他疏离了几分,料想是那日在书房里他一味纵情,伤了她的体面,她到底是个千金小姐,恼恨这个也属正常。
他伸过去牵她的手便收了回来,对她道:「请坐。」
亭子打扫干净,铺着软垫,石桌上沏有热茶。
他将那碧玉般的茶水倒入杯盏,转头看向她的侧脸,她垂着头,轻红色立领中露出一截雪颈,银丝流苏耳坠晃动,反射着细碎的白光,煞是灵动,他唇角弧度再度扬起,道:「此去勋阳……」
云语容轻声打断了他,「哥哥派人去我家提亲,舅舅知道吗?」
宁渊停了一停,说道:「我的婚事我做主。」
他的声音坚如金石,听上去心意已决,任谁也干涉不了。
云语容早料到他会是这样,不过随口一提,掉转话锋道:「倘若我说这婚事不妥呢?我不同意这桩婚事……还请哥哥收回心意。」
她说的断断续续,零敲碎打着他的耳朵,他花了好一会儿才拼凑出完整的意思。
「不同意?」他低吟着,冷静缓慢而清晰的说道,「那晚你对我做了那样的事,现在让我收回心意,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说到末尾怒意收稍不住,溢了出来。
云语容无所谓的笑了笑,道:「我是什么心性,你不知道吗?那晚之事我并不在意。更何况我是被你的威势所逼,不得不从。今日正是要同你说个明白,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愿君知之。」
不等他回答,她声调更冷,「这么多年,我对你一向无意,你应当识趣才是。为何还要一再勉强于我?」
她的话决绝又突兀,像是往火红流动的铁水里猛然浇上一桶凉水。空气静了下来,他不可置信,眉梢压着威怒,浑身散发凛冽气息。
第51章
不只是他惊怒,连云语容自己也感到后背渗出丝丝寒意,情不自禁……
不只是他惊怒,连云语容自己也感到后背渗出丝丝寒意,情不自禁的想起一件惊人的事。
那时她正准备启程来京,云安特意把她叫了过去,将一匣子厚厚书信拿给她看,说这都是宁渊寄来的。
她原以为十二岁时在宁府大闹一场,彻底绝了宁家结亲的心思,却不曾想从她十二岁到十八岁的这六年间,宁渊寄往云府的书信从未间断过,更有甚者,每年信上都会提起求娶之事。
云安一直瞒着她,只是偶尔客气的回绝宁渊,可是这样的信件依旧不断,直到皇帝赐婚后才戛然而止。后来自莲城分开的一年中,即使他身在前线,每月依然有鱼书雁帖用快马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