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冶铁营(第2页)
“阿史那仓和阿史那凌是否未参加春猎?”
镇鸣也真不愧是他的身边人,对北疆诸事熟记于心,立刻道,“阿史那仓在外领兵,咱们的人汇报过他人在军营,不可能是他;
阿史那凌自年前就抱病,也未参加春猎,北疆皇帝经常询问他病情,三月初还为他挑选了一位贵女冲喜,只是婚礼现场也未现身,据说病得起不来身,我们的探子未见过他本人。”
“那看来春喜楼中就是阿史那凌了,这位小王子竟敢以贵身犯险地,北疆储位之争怕是犹不分明。”
赵彧揉了揉眉头,拿出随身携带的简略地图,默默推演阿史那凌的行进路线,从边界进入廉州,在廉州城内逛了两天青楼,而后当天夜晚奔袭三十里,直奔冶铁营,火烧冶铁营后便失去踪迹了……
冶铁营位置只有陛下和几位兵部要员知道,那几位要员已到人臣尊位之极,背叛的可能性不大,极有可能是后宫或内宅中有异国奸细。
朝廷中为此闹得人心惶惶,后宫几位三月上旬侍寝的妃嫔和那几位要员全家已被控制起来,逐一调查。中央要调查泄密,而他要调查的就是地方吏治,正一正边疆豪族敢与虎谋皮的猖獗风气。
“问题未必出现在廉州,百姓汇报的消息中没有阿史那凌十三日后的消息,或许是被附近几个州县窝藏了起来,把其他地方的名单也细究一下。”
还真有一个,凉州城大族郑氏的大管事郑路定期会到廉州来,或是以进货的名义往来北疆商户,或是到春喜楼待上几晚。
所到之处,无不鱼龙混杂,混淆视听。
这个人,赵彧手指点了点,七号来廉州,卖药材的北疆商户收购了几株北地特有的短须人参,八号在春喜楼待了一天,却在晚上打道回凉州了。
“火烧六十户,未必是朝廷以为的掩藏踪迹。”赵彧面无表情,心中怒火喷涌,“冶铁营离那村庄还有一定距离,他们真正的目的,是村庄中的驿站,他们是要劫马去凉州!”
“这帮异族畜生!竟为了几匹马烧死一村几百口人。”镇鸣也大为光火,不敢相信竟有如此丧尽天良之举。
“这就是两族战争,害死了这几百口乃至成千上万的性命”。赵彧悲愤至极,“我赵彧此生,必大破异族,保我族百年安宁!”
赵彧迅速理好了情绪,连夜带人骑马奔赴凉州官府。
……
凉州城,姜府内,榆叶梅开得正盛,这次是青云着一袭黄色春衫站在玫红色的花林中。
姜令柔画技较一年前有些长进,她从前追求尽善尽美,恨不得将所见之物全都浓墨重彩地融入画中,而今却无师自通学会了取舍。
主画景,那么人就寥寥几笔;主画人,那么景便只需衬托,这样令她身边众侍女都松了口气,因为需要人一动不动站着的时间大大减少了,从先前要站一两个时辰,到如今最多也只需要半个时辰。
虽然用的时间少了,紫云她们却发现小姐将人画得更美更像了,只需几笔就能勾画出她们各自独有的神态和风韵来。
紫云将小姐的画作整理成册拿给夫人看时,却听夫人一句叹息,“柔儿真是长大了,技艺有所成。”
可小姐本人却没有从前那样在意夫人的评价了。
姜令柔刚结束这幅《榆叶梅美人图》,便听到顾宁安来信的消息,她不由得立刻起身去查看。是几本游记和一封信笺,上书“墨行居士亲启”
墨行居士是顾宁安给她起的戏称,调侃她有一次脸上带着墨迹却浑然不觉,缠着他出行。姜令柔却很喜欢这个称号,墨和行是她最喜欢的两样东西,从此她卖出的或是送人的每件画作上都以“墨行居士”为署名。
这一年,专画美人图的墨行居士在凉州名声大噪,世人都以为是个不得志的老举人,绝对想不到这背后是一个刚满十五岁的小女郎。
姜令柔兴致勃勃地打开信封,这是顾宁安给她写的第六封信。顾父派他去南方选购书籍,至今去了已有两月,每封来信都会给她捎带些东西来,有时是游记画册,有时是糕点衣料,每样都令姜令柔感到新鲜惊喜。
信中写道,“鄙听闻居士画技大进,闻名凉州,心中不胜崇敬感慨,还请居士务必自画一幅,令在下稍解思念之情,稍慰崇拜之心。”
下面还洋洋洒洒写了几百字他在南方的见闻,并在最后写上“不日将归,居士勿怪。”
姜令柔被信中的顽皮逗得嗤嗤笑了出来,她笑的时候从不拿丝帕捂脸,而是爽朗大声地露出几颗牙齿。她蹲下去翻阅几本游记,发现其中一本正是她上次回信提到的《入黔记》,边笑边轻声道,“知我者,顾宁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