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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他或许会自卑,现在再看卢雨,只觉得对方只是个登不上台面的丑角。
“钟洺曾和我提起过你。”
他言语如钉,毫不留情道:“他甚至不记得你叫什么名字。”
……
苏乙彻底从卢家船上搬走,住进了孙阿奶的船。
孙阿奶一日只象征性地收他五文赁钱,缸里的淡水随他取用,食材都是备好的,只用他帮着料,做完了还可以坐下一起吃。
涵哥儿差不多每天都要跑来这艘船上和他玩,回回都带着小猫多多。
钟洺则负责接送小弟,一天两次,期间见缝插针地和苏乙说上几句话,给他塞各种吃食和小玩意。
但凡说多了孙阿奶就要在船舱里咳嗽,老生常谈地说什么成亲前新人不能总见面的话,让他俩没法子反驳,只得窘着脸分开。
其余的时间,苏乙基本都一门心思地裁嫁衣,丝缕针线,皆是情意。
忙碌之下,日子过得极快,似是一晃神的工夫,廿三就近在眼前了。
第32章消息
钟洺这些日子里忙得脚打后脑勺,此时才悟到为何二姑怪他猴急,三叔和三婶听说他把婚期定在下旬,也赶着要上来抽他的原因。
不说时间紧事情多,光是银钱这一块也算不上太凑手。
给苏乙的三两彩礼他不想动,虽说小哥儿执意塞给了他,他也一直好好放着未曾花过。
好处是列请来吃喜酒的乡亲名单时,钟洺和苏乙商量罢,大笔一挥把苏家、卢家的好几门亲戚全都给减了去,要请来的人一下子少了三四桌。
说实话,按照村澳里的人情世故来算,喜酒不请谁家,基本便是结大仇的意思了,像是以前钟家红白事也不会请赖家人一样。
本来钟三叔还想劝劝钟洺,但钟洺道:“远亲我管不着,这几家子都算是乙哥儿的近亲,关系如我和三叔你这般的,这些年他们看乙哥儿挨了欺负从来没管过半点,这等人来吃我俩的喜酒,断然不可能。”
他素来拿定主意几头牛也拉不回,钟三叔遂也不劝,横竖这几家人平日没什么交情,能干出那等事的,真要问他,他也看不上。
过后好几天里钟洺都没闲着。
先是请了船匠把家里的旧船修缮一番,外面刷一层新漆,好歹看起来鲜亮些,这就用去了一整天。
接着往乡里木匠铺子定了一口衣箱、一只浴桶、一只新马桶,水上人船舱就那么大,能放下的家具有限,一般添这三样就足够,像是陆上人成亲还会买的妆台等物,他们都摆不下。
不过钟洺还是多买了一面带木支架的小铜镜,他家两个小哥儿,小的那个也到了臭美的年纪,拿回去后应当不会没人用,加在一起,手里剩的六两多没了一半。
多亏他但凡下趟海就不会空手而归,手里的银钱一直能续上。
闵掌柜和辛掌柜成日盯着他的网兜里又得了什么好东西,除却这两个掌柜,圩集上还有别的主顾,在别人的摊子上挑挑拣拣,到了他面前,生怕钟洺不收钱。
因忙着筹备婚事,他最近基本是隔一天下一次海,除了自家吃的和送去孙阿奶船上给老太太和苏乙的,其它的值钱货没少捞。
闵掌柜成了他鲍鱼的回头客,接连订了好几次,每次少说能吃下十五斤。
当中代替苏乙给辛掌柜送虾酱时,辛掌柜又问他要好龙虾,言说多多益善。
龙虾窝经不起天天逮,找龙虾的路上倒让钟洺遇见一批软壳蟹。
软壳蟹不是品种,而是专指某个阶段的螃蟹,在水上人嘴里,螃蟹有好多叫法。
没□□过的螃蟹叫奄仔蟹,即将蜕壳但还未褪,上下一层硬壳一层软壳的叫重皮蟹,蜕去硬壳而新壳还未长成的就是软壳蟹,以及再过一个月,中秋前后能吃上的满黄蟹和满膏蟹。
软壳蟹可遇不可求,算是这几种螃蟹里最值钱的。
螃蟹蜕壳的时候会聚在一处,已经蜕完壳的围在外面一圈放哨,当中则全是浑身软趴趴的软壳蟹,可惜遇上钟洺,正好适合他“一窝端”。
他拽着网兜潜到海底,这会儿的螃蟹毫无反抗之力,一双钳子夹人都不疼他一手一个往网兜里扔,别看软壳蟹重量不如硬壳蟹,价钱确实硬壳子的好几倍。
一口气抓了几十只,放掉了一些小的,总不能给螃蟹灭了门。
钟洺满足地戳了戳网兜里的螃蟹壳,走之前还抓了一只想来吃螃蟹宴的八爪鱼。
这批软壳蟹甚至没等到几个眼熟的掌柜来叫价,抢先让好久没见的黄府管事掏银子买了去。
有他在前面拦着,纵然是后来有赶到的也不敢在出价,要在清浦乡立足,黄府可是万万不能得罪。
“我记得你,上回那只大江珧也是你捞上来的。”
黄府管事对这兜子软壳蟹满意地不得了,府内大房上个月搞来几筐“童子蟹”,四处送四处赏,说得多稀罕似的,他们家娘子受了气,惦记了好久如何把大房的风头给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