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令(第2页)
大兴的勋贵只是个泛称,就像一直说的文官家族一样,其实这里没有完全的武将、也没有完全的文臣,只不过大家都明面上避嫌,不让多疑的君主产生忌惮之情罢了。
毕竟臣子可能是个综合性优秀人才,君主不一定是,这是奚妙对这里结构的分析。
宗亲在任何一个群体里都是特殊的存在,他们天然被皇帝信任,给予宽泛的行事权力,几代下来,荒唐的子孙在这个群体里越来越多。
他们的错处是最好拿捏的,而且也是最拉朝臣们仇恨的,奚妙努力告诉自己,再来一次,她还是会在宗亲上下手。
注定的事情,反思起不到任何作用。
这段时日,她通过吴魏两家交给她的东西,悄摸地威胁忽悠了不少人,一些比较麻烦的政策诏令开始可以缓慢地推进下去。
其中也包括增多农学实验实验点的旨令,增的也不多,主要是要那帮人出精于农道的人才。这样的一整个动作,不可谓不大,程豫作为最大的谏官,时刻关注着这些变化。
五月,正是草长莺飞的时节,春种早早便结束了,奚妙带着奚恒视察了一遍京郊的皇庄后,在宫门口遇到了静待许久的程豫。
奚妙心虚了一瞬,以为他是来说教不应该频繁带奚恒出门这件事的,但他一开口,奚妙发现这是一次蓄谋已久的谏言。
“……殿下,前朝案已结清,不可再提也。”
依旧是熟悉的味道,奚妙眉心跳了跳,难道是最近行为过火了?不应该啊,她都是精挑细选的人,提出的条件都不苛刻……最惨烈的也不过是皇室家事,与他们无关才对。
程豫此来目的只有一个——阻住奚妙再在这两个案子上借题发挥。
该谏言让已经尝到甜头的奚妙很难接受,她觉得自己最早就是被他们忽悠,导致她一点儿好处也没沾上,就匆匆事了,如今她有了点证据,为何不能再敲一笔,反正也没敲多少,不至于让他们心生愤懑。
“事件真相,朝中上下皆心知肚明,殿下就算再提又能如何?出一件事就要查个水落石出,不是圣明做法……”
他说了很多点理由,有奚妙认同的,也有奚妙觉得荒诞的。
但她也意识到,这是刹车来了,或者是台阶来了,不下的话,后果谁也不会知道。
毕竟万一再查出些什么,大家都有意遮掩的东西,拔出萝卜带出泥,没有个人可以对抗整个体制还成功的案例。
是的,奚妙怂了,她决定见好就收,但她还是实在不甘心,既然前朝已经结了的案子不能再继续追责,那最近发生的,总能过问吧。
——燕王兵变、行宫刺杀。
那殷皇孙现在都还要每日服药,在京中也有了病弱美公子的称号……
新的宗令迟迟没有确定,陈王每日都要求见奚恒奚妙,拿的是案情进展做借口,但辅政大臣都没有催,也没有说他行为不妥,奚妙便一直装作什么也不知情,成天的皇叔皇叔叫得分外亲近。
俨然有陈王就是下一任宗令的架势。
一直没定下他来,是因为奚妙希望他能做出些什么实质性的东西,而且不向着她和奚恒这边的宗亲,不适合做宗令。
正好,在程豫离开后没多久,例行请安的陈王又来了,他跟以往一样,还是来汇报案情进展。
“……通缉罪人胡惟依旧没有消息,臣疑心他混入南边的贼寇中,已经向贼寇频发的几地发了文书,过些时日或许会有好消息。”
“前燕王昨日于牢中惊厥,太医看过了,开了几剂药,臣刚去过,正昏睡着,怕是这几日不好提审。”
反正没什么实质性进展,奚妙总结了他那冗长的汇报。
她估摸着他也许是想要成为宗令后再尽心尽力查案,但他比资历又比不过更年长一些、或是文采武艺更出色的宗亲,比血缘也比不过先帝亲弟弟的遗腹子……总之他处在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
但有时候听他的汇报,好像这个案子确实麻烦,如果找人再强插一脚进这个案子,怕是要让宗室寒心吧,奚妙终究还是将心头的天平向着陈王倾斜了些。
就冲着她下落不明、奚恒六神无主时,他没有任何想要包揽决策的意图,奚妙也决定再给他点机会。
“皇叔,案情暂且放一边吧,连日来操劳这个,也实在辛苦你了,”她语气亲昵,“昨日老晋王下葬,不知皇叔可否去过?”
没等他回答,奚妙继续道:“说来老晋王为奚家贡献良多,宗室上下皆敬仰于他,如今他撒手人寰,这宗令一职还真不知谁来担任更为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