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死(第2页)
话毕,顾静娴明显感觉到胡氏放在自己身上的手颤了一颤。
屋内片刻沉寂后,胡氏那根手指似利剑一般,猛得刺进顾静娴的伤口。
手指在伤口内上下挑拨,左右旋转,疼的顾静娴额间布满细微的汗珠。可即便如此,她也硬是不发一声。
胡氏一边折磨顾静娴,一边道:“明媒正娶如何,顾氏贵女又如何?不已然被我一包砒霜变成一捧黄土,做了我这外室的手下败将吗?”说完,她得意地笑了几声,手上的动作愈发用力。
须臾,胡氏似乎也觉得无趣了,便将那手指拔出,她嫌弃地将手上沾染的血水抹在顾静娴的脸上,随后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袖。
胡氏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死死地盯着顾静娴,突然露出一丝不耐烦,挑逗地弯起嘴角,讥嘲道:“你还不知道吧,除了你母亲,还有你那高门显赫的外祖家,也是被你父亲亲自扳倒的。”
一语言毕,听得顾静娴脑中一霎时只剩一片空白,耳间嗡嗡作响,浑身颤抖,便连方才被胡氏折磨得伤口也不觉得痛了。
她浑身逐渐冰冷,心跳也几乎停止。
她知顾氏一族遭此劫难是有人在背后捅刀,本以为是父亲识人不清,用人不善之因。却未曾想过,颠倒黑白之人,竟会是自己的姑父!
如今这淮州府的知府——姜松,姜大人。
看着顾静娴痛不欲生的模样,胡氏那张殷红的脸上透露着得意之情,“污蔑你那国公舅舅贪墨的十万两雪花银,是你父亲买通了顾府的人,亲手放进顾家库房的暗间中。”
胡氏看着顾静娴生不如死的惨样,继续道:“顾府养的那位门生,祖上既是行商的富户,十万两雪花银向你舅舅买个官做又有何难呢?你说是吧,我的女儿。”说罢,她忍又不住大笑了几声。
顾静娴闭上双眼,那眼泪便如同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滚落。四肢百骸无一不冷,她的心仿佛被胡氏紧紧握住,然后被其决绝地掏出,痛不欲生。
胡氏敢如此嚣张,无非就是觉得面前的少女手无缚鸡之力,再翻不出任何的风浪。
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此时人早已非彼时人。
顾静娴幼时曾养在大内,怎会同姜云绾一般懦弱心性。自胡氏说出那一番话起,她就早已开始暗暗谋划。
今日姜府的这一场大火,正是顾静娴自己放的。
她所住的院子走了水,将一切事物全付于这一场大火之中,死无对证。
今夜过后,淮州城中谁人不知姜府嫡女命丧火海。
她再也不用受胡氏的折磨,也再不用认贼作父,忍气吞声。
顾氏一族的冤屈,姑母和表妹的惨况……这些,总有一日顾静娴要让姜松和胡氏那个贱人也尝尝同样的滋味。
车轮碾到一块小石子,车身颠簸了一阵,顾静娴的思绪这才被拉回来。
车内良久无声,丫头秋霜打破了这一道寂静,哽咽道:“过了今日,这世间可就再没有姑娘了。”
“与其在此做阶下囚,不如逃出去,才好放手一搏。”顾静娴云淡风轻地说着,可她的目光却无比深邃,就如冰寒深渊,一望无际。
如今,于顾静娴而言,一切事物全然比不过复仇一事。
顾静娴顿了顿,问道:“事情都办妥了吗?”
秋霜抹了抹泪,“那俩出卖姑娘的蠢货照姑娘吩咐,已被扔进咱们院子中,大火之后大家都会以为那是姑娘和我。此外,顾氏送来的银子也已藏在澄心堂的暗室中。”
“嗯,”顾静娴点了点头,凛声道,“卖主求荣,死有余辜。”
又问道:“我要你们找的那人,也安顿好了?”
“乱葬岗找回来后立刻就移至庄子静养,刘妈妈在照看着,如今恐怕仅由人参吊着一口气了。”秋霜答道。
顾静娴微微颔首,闭眼养神,“好生养着,断不能叫他就这样死了。”
车内又重归宁静,秋霜时不时看向顾静娴,近段时间她总恍惚,似乎姑娘不再是姑娘。
可细想想,遭此变故,又有谁能和从前一般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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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驶了一个时辰,才在淮州和登州城交壤处的一座院子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