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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钧苍白着脸,只问:“你与她当年,也是‘一时的激情冲昏头脑’吗?”

“如果不是她死了,而你把找回她的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成神上,”相钧问,“你还会这样不择手段地执着吗?”

魔尊蓦然一震,竟后退了一步。

相钧仰着头,挺直了背,他在豁出去的时候,竟然也敢反过来成为那个质问的人。

“这一方世界,有什么不好?”

“留着这一方世界,留着这个她曾诞生、生活过的地方,又有什么不好!”

“你已经成为了无人能敌的此间最强者——可其实你根本不知道,虚空中是否真的还存在着早已死去的人的魂魄,你只是在赌,可这一次若再赌输了,就连这最后一块能借以凭吊思念的墓碑,都没有了。”

相钧说:“你既然已经在这世间有过牵挂,难道都不能理解,我也会有牵挂,也会有愿意去用生命交换的东西——甚至你有没有想过,你最爱的人的存在,不是天道对你的报复,而是这世界对你,最后的挽留。”

魔尊的眼睛愈发猩红:“你娘已经死了!”

“可我还活着。”

相钧深吸一口气,微微笑了一下,再次握紧那柄匕首:“或许,父亲,你要让我也去死吗?”

第79章

相阳秋看着相钧,好像第一天认识他。

从将这个儿子找回来起,他从最开始其实有试着,跟那孩子相处,接受他的存在。

可相钧实在是,一点都不像他娘。

魔尊的感情是很稀薄的东西,在发现实在无法从骨血身上寻出故人的影子,相钧的在他心中的地位,就彻底发生了改变。

——从另一个能将他与世界联系起来的羁绊,变成某种珍贵的、却缺乏特殊性的“遗物”。

换句话说,相钧只不过是另一个更大些的吊坠,或一抹更切实的影像,存在的意义只在于凭吊,只在于相阳秋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与燕然唯一的儿子死掉。

魔域所有魔修都知道,少尊在无相宫的地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连那些高高在上的护法,在这个魔力低微的混血魔面前,也得弯腰低头,以对待主人的态度对待他。

可只有相阳秋自己知道,他对自己的孩子缺乏感情。

比如他可能会愿意为了燕然,试着接受一下这无聊的世界,甚至做一个平凡普通的庸人,却不愿为了相钧,放过作为成神关键的守夜人。

但是当然,相钧不可以死。

魔尊的脸色阴晴不定,他倚在榻上,似乎真的在考虑儿子的请求。

相钧跪在地上,口干舌燥,却一个字都不敢多说了。

现在想起来,他都不明白,刚才那些话是如何胆大包天地冲出他的口舌。

他的脊柱上像有千万只蚂蚁在缓慢爬行,僵直的身体维持住最后一个姿势,相钧很想低头看看燕拂衣——他不敢想,以燕拂衣的聪明,从他们刚才的对话,不可能推测不出全部真相。

他会知道,他此生一切悲剧的罪魁祸首、将他逼入绝路的元凶,竟然是他亲生的父亲。

他会怎么想?

……燕拂衣很久违的,又听到了那种仿佛正在将他灵魂撕裂的嗡鸣。

他身上有一半肮脏的血,他一直都知道的。

尽管在与母亲相处的那短暂五年里,燕然从未流露出过一点破绽,也从未对兄弟俩说起过他们的身世,可之后家变,拜入昆仑,这件事,燕拂衣已经知道得不能再知道了。

那是他的原罪,是掌门在他身上发泄怒火,最冠冕堂皇的借口,是师尊始终不曾宽宥的脏污,也是所有攻讦临身,最初始的理由。

他们说:“他是仙魔所生的孩子,他天生就是个妖孽!”

他们说:“都是因为这个污点,燕然道友才会落到那般下场。”

他们说:“从根上就坏掉的孽种,定然天生心术不正,道心不稳,他迟早会害了所有人!”

……

太多了,太多了,连燕拂衣自己都已经记不清,他听过多少类似的话,又是怎样一点点麻木,任由那些锋利的箭矢落在自己身上。

他都不能反抗,因为他出生就带了罪孽,他没有资格反抗。

他只能默默咬牙,尽量挺直脊梁,用自己的方式,证明他们是错的。

他想,事情一定不是他们所说的那样,母亲好像是说过的,她很爱他们,相信他们能长成很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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