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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饮下意识抬手遮眼。

“你真的很幼稚。”昆妲听见自己的声音,冷漠而疏离。

嘴角下撇,眼尾有了些失落的弧度,江饮被这没头没脑的一闷棍打得有点懵,还是勉强扯出个笑,“你不喜欢吗?”

她身上失踪好久的那股自卑回来了,抓住她弱点,昆妲乘胜追击:

“发生了这么多事,你怎么还是一点没长大。你以为弄几张破贴纸就能解决问题,就能把我糊弄住吗?还买房子,太可笑了,你知不知道这套房子现在值多少钱,你要挣多少钱才够买下它!你一个乡下妹,别异想天开了。”

“你以为你是谁啊。”滚烫的眼泪划过面颊,昆妲快速抹去,“你别忘了,你只是我们家以前保姆的女儿,你忘记刚到家时候的样子……”

昆妲上前两步,手指连连戳在江饮额头,戳得人不住后退,那瞬间她也不敢想象自己能做到如此的狰狞恶毒:

“背一只补了又补的烂书包,满身臭汗,脚趾缝里塞满黄泥,还带着不知道什么年代的老古董搪瓷洗脸盆。见人连话都不会说,穷抠搜,又蠢又笨,我丢进垃圾桶的泡芙捡起来给你吃,你还美得呢,你当真是没有一点自尊吗?”

后背撞到墙,再退无可退,江饮一双大眼布满疼痛和惊怖,还有深深的不解,她不懂,“为什么这样说我。”

“因为这就是你,再好看的衣服也包装不了你,也无法掩盖你的本质。”昆妲说。

“那我现在也变漂亮了呀。”江饮反驳。

面上余痛还在,她却已经笑起来,心里虽也有点嫌弃自己的厚脸皮,可这种时候,除了厚脸皮还能怎么办。

快速拢了下头发,江饮调整好面部表情。她昨晚上就没回家,在小房间里剪了一夜的星星,早起又在花园里采花瓣,把房间布置得漂漂亮亮,独自演习了一遍又一遍,还特地打扮过,选了条最漂亮的裙子,头发也学人用夹板烫得直直披散在后背。

“而且我知道,你只是想赶我走,想保护我,我都懂嘛,苦衷,你之前说过的。”江饮笑容更大,为揭开她尖锐的伪装而隐隐得意。

多年相伴,她们了解对方胜过了解自己,房中陷入寂静,忽然冷场。

事实被戳穿,她们都有些不适应这种场面,同时也欠缺一点成年人应具备的适可而止。

“所以你是故意这么说的,要赶我走。”江饮追问,要一个肯定的答案。

只要她说是,黑绒布重新挂上去,全可以当作无事发生。

“我是想赶你走,你留在我身边,除了让我心烦,起不到一点作用。你是有钱有权,能摆平昆志鹏犯下的事,还是有超能力带我去外太空生活。人可以天真,但不能愚蠢。”

昆妲自己也感到惊讶,这些字句是如何组合到一起。

“家里有钱有势的时候,你可以做我的小丫鬟小书童,陪我上学陪我玩,但现在你没有用了,你对我来说没有用了。但你也不亏,我家花钱供你上学吃喝直到高中毕业,我们也算互不相欠了。”

别墅很大很空,钞票堆出城市里昂贵的一份清静,外头太阳好大,却永远也照不进保姆房这扇朝北的窗。

夏天昆妲很喜欢待在这里,享受这里独一份的阴凉,现在这份寒气化作尖针缓缓从后背和脚底刺入身体,江饮面露绞痛的苦楚。

可她还是不相信,记忆的海面上她捕捞到一截浮木,“那也是你让我保证,不管怎么推开我,我都不能走。”

江饮顿时有了底气,试着去牵她的手,“不管你说再多狠话,我都不走。”

昆妲想起小半月前,江饮指着毕业典礼那天照片上的自己,把自己比作一条狗,只为逗她笑。或许她低估了狗的忠诚。

后退两步,昆妲避开她的肢体触碰,“人要脸,树要皮,江饮。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再坚持真的没意义,只是惹人厌烦,我说不需要,就是不需要,此一时彼一时,你的存在对我来说没有价值了,我没空也没心情来陪你玩这些幼稚游戏。”

昆妲说完转身就走,江饮哭着来追,鹅卵石小径上跑出一截,江饮牵到她的手,却被反手推到了莲池里。

鱼儿惊退,池水飞溅,开了一半的睡莲枝干从中折断,江饮半身陷在池底淤泥,水不深,仰躺也只淹到胸口。

有几秒,昆妲几乎忍不住冲进池水里把她救起来,但那必然意味着之前所有辛苦都白费。

她没什么好点子了,这一套都是跟白芙裳学的,再想新的,她没主意了。

岸上,水里,两方僵持不动,江饮眼巴巴望着她,泪不住地流,讨她一个施舍。

昆妲毅然抬步离去。

第76章命运的齿轮再次转动(7)

此后昆妲常常回想起那一天,有心痛,但更多是庆幸。

逃亡、消失,已经是负债累累的她们能选择的最好的一条路,但在那之前,少年人对世界有限的认知,她并不知道之后会遭遇什么,也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

只有一点很清楚。

她有过被绑架的经历,可那些人决不会有沙场老实巴交民工们的好心,还会提前给她准备一只山寨的芭比娃娃用以安抚。

当然,沙场民工们的‘老实巴交’只因昆志鹏丰厚的家底可供勒索,如今她身无长物,所拥有的仅是少女花蕾般的身体和健康的肾脏、明亮的眼睛。

而商人们永远懂得把利益最大化,显然前者可供勒索的时间更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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