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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狱前庭’应该就相当于酒店大堂,在上电梯找房间之前需要在这里排队登记。”

江述月略微点头:“是的。”

她又产生了新的疑问,“为什么这些灵魂不直接进入炼狱去赎罪,既然他们没有直接堕入地狱,说明他们本就拥有被救赎的资格,为什么而要在‘炼狱前庭’等待呢,难道获得救赎的机会是有限的,他们必须排队吗?”

其实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陶栀子并没有预先思考过江述月是否能回答上来这个问题,她好像下意识认为江述月无所不能无所不知,哪怕是他的推测,也无比合理和精彩。

在明知道《神曲》是虚构出来的世界观,却要在灵魂的世界里讨论逻辑,她显然是个不合格的读者,没有一味接受但丁直接输出的世界观,且不发表看法地默默听着。

江述月没有问住,只是淡然地说了一个前提:“我不知道但丁具体的用意,但是可以推测一下。”

“在西方宗教里有‘神圣时间’的说法,是神在时间尺度下对灵魂的耐心、谦逊和对神圣意志顺从的考验,让他们在这个过程里接受考验,信任神的安排。”

“有些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才悔悟,或者被教会绝罚又最终得到赦免,他们属于被赦免但是时间比较短的灵魂,所以需要额外的等待,通过等待来平衡自身的过失。”

“在等待中,他们也在深入反思自身罪过,为即将到来的净化过程做好心理和精神上的准备。”

“灵魂不能自己决定等待的时间,但是活着的人

可以通过祈祷和善行,帮助前庭中的灵魂缩短等待时间。于是等待期也为生者提供了为逝者祈祷的机会,加强了生死两界的联系。”

陶栀子认真地听着这些解释,一动不动,像是一棵有姿态的沉思之树,直到听到最后一句的的时候,树干摇晃了,仿佛是在凋零中绽放出了笑容:

“加强生死两界的联系……作为一个东方人,我最喜欢的是这个回答,虽然佛家强调无常与无我、苦谛与解脱,道家强调道法自然顺应天道,但我认为人的灵魂其实渺小而可怜。”

“很多人生来就是社会的边缘群体,死后也像是万千叶片中不起眼的掉落,出生和凋亡都无法掀起一丝尘世涟漪,这样的情况下放弃前尘往事真的有那么轻易吗?”

絮语是安心了,可小鱼怎么安心……

陶栀子想到了其他的往事,情绪有些波动,她在极力控制,伸手挡住了一张纠结到极致的脸。

手掌替自己挡住亮光,掌心留住了她呼吸的热气。

如今,小鱼走了,絮语也走了。

她作为唯一记住那些往事的生者,她该怎么办……

她的时间也不多了,却对于这些孤寂死去的朋友无能为力。

谁在证明絮语真正的创作动机,谁来令世人相信的小鱼的存在。

陶栀子自己都早已自身难保,她可以说服自己漠视生死、放下过往,但是偏生她现在是个大活人,拥有一张可以解释一切的嘴巴……

却有着满腔的悲鸣但却不知说些什么……

一张嘴巴无法提供什么信任,她需要更多的证据……

至少,至少的至少,可以在死之前向社会揭开十二年前的真相,给小鱼一份来自阳间的挂念,不然她可能去到了地狱审判处,都不知道自己是谁。

如果小鱼去往的是但丁的世界观,她可能会下地狱,或是在炼狱前厅里,无休止地等待……

但是如果……生者的祈祷和努力,真的能做些什么。

那么无论是处于宗教层面还是物质层面,她都必须要用这摇摇欲坠的不健康的身体,去亲自做些什么。

她想定了一切,缓慢放下手掌,露出了重新恢复平静的面容,目光恰好对上了江述月担忧和疑惑的眼神。

她牵起笑容,大大方方地说着:“我没事,是不是……要开始讲真正的炼狱情形了,我还挺好奇的。”

像是为了说服江述月一样,陶栀子采取了实际行动,热络地单手挽着江述月的左手臂,将头熟练地靠在肩头,亲昵地伸手帮他翻到了新的一页。

“栀子,你不需要用任何动作去转移我的注意力,我的好奇心没那么重。”江述月的身形僵了一下。

陶栀子安静地笑了,将他的手臂收紧了几分,兴致勃勃的笑容总让人觉得有些半真半假,但是这次是真的。

“你想多了,我就是个没骨头的人,就需要倚靠着你。”

说话间,她将上半身的重量尽数施加在了江述月肩头,惬意地闭上眼,说道:

“在我睡着之前,赶紧讲故事吧。”

那声音娓娓道来,在这个并不炎热的午后,如同纯净的水一样在空气中流转。

在“炼狱前庭”待过一段时间后,灵魂会被允许前往炼狱之山的入口。这里有一座大门,由一位天使守护,这扇门通向炼狱的正式区域。

在进入炼狱之前,灵魂需要接受一个象征性的仪式:

刻下七个“P”字母:天使在灵魂的额头上刻下七个拉丁字母“P”,代表“Peccatum”(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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