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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0410(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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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衍将殷无极命魂的人性脆弱、地魂的灰暗冰冷尽收眼底,忽的笑了。

他毫不犹豫地把右手刺入自己尚因为剑伤敞开的胸膛,取出一根圣人的骨,化为长剑。

地魂与命魂同时错愕,继而瞳孔缩小,“圣人师尊,您干什么?”

谢衍待自己狠极。他取肋骨化剑,甚至不顾那血肉模糊的伤口,用沾染鲜血的手握紧苍白的剑柄,生生将肋骨塑成剑骨,炼化!

圣人骨最接近于神,可以净化一切阴霾。

谢衍抬起剑,面色雪白,眼如寒星,目中只有那些困住他弟子的锁链。

他不可能让殷别崖呆在这白骨堆成的祭台上,化为阿修罗,成为天道的祭品。

谢衍平淡一笑,好似伤痛与血与他无关,哪怕他身上濡染的血都要将白衣化为血衣,也不见他有半分后退。

他道:“既然山海剑斩不断这因果,那么,就换一把能斩断的剑。”

剑起沧澜!

第405章普渡万魔

圣人以骨化剑,斩杀因果之恶。

白骨王座上的锁链被截断,殷无极被困于王座的地魂仰起头,凝视着至高至明的圣人。

逆着微弱的光芒,谢衍的神情分辨不清,却低身,伸手扶住那流着血泪的君王的后颈,把他单手揽在肩头。

无声的拥抱。

“修罗恶鬼,屠遍万魔是魔性。”帝王将下颌搁在圣人肩上,好似寻到心灵的依归。

他轻声道:“当初本座越过幽河时,以为那是杀戮的终结,这片土地终于停止了流血。却未曾想过,那只是开始而已。”

魔道的君王轻抚华贵的玄袍,十指无暇,看似干净,却是恶债累累。他不去触碰谢衍,却静静地把手缩回袖中。

圣人以骨劈开铁锁,血却是天下最高洁,净化在他身上蜿蜒的因果,逼退赤红的魔纹。

他的血却是累累血污,不可沾染他。

谢衍窥见帝王的重重心事,毫不犹豫地握住他的手,扣住指缝。“怕什么?”

帝王叹息:“恶欲是从人心中长出来的,不会因为披上了和平的画皮,恶就会停止生长。圣人啊,我们当初的争论——性善还是性恶,如今,您的答案是什么?”

谢衍随手将剑骨重新融回胸膛,敞开的伤口还在缓慢复原,那是圣人难得露出血肉的时候。

倘若殷无极将手刺入他的伤口,甚至能真正触碰他柔软的内脏,抚摸他的血与骨。

他没有,而是在圣人染血的手指上落下一吻,笑着化为面目模糊的魂魄形态。

“给我一个答案吧。”殷无极魔性一面的迷惘与困顿,向他的师尊寻求答案。

他的声音徘徊,这是滞留此地的执念:“……‘我’在哪里。”

谢衍半揽着他,等待他化为魂魄本相,像是师长在为孩童解惑,道:“吾的答案与当年一样。人之初,性本善。别崖亦不例外。”

他问道:“为什么?本座为天生大魔,诞于混沌,天命就是恶徒,难道也符合圣人这‘性善论’?”

“本座却是认可荀圣的‘性恶论’,正是性本恶,为了压制恶欲,人才需要教化。”

魔性的一面说道:“圣人教化了我,我才会去选择善而非恶,选择守护,而非毁灭。可我心里明白,魔依旧是魔,心如深渊,神仙难救。……哪怕再严厉地压抑心魔,短暂地表现出正常模样,我也心中知晓——那恶的天性,迟早有一日会占据善的那一面。”

“良知、约束与教化后的自我,最终,还是会回归‘性本恶’的本我。”

“如此,在本座尚有一丝慈悲善念时,将我的生命终结在此时此刻……如此,就可算是不变了么?”

帝王笑而叹息:“把魔罗困锁于体内,连同天道的干涉,就此一并带走……圣人啊,这般死法,像个英雄吗?”

高洁无暇的死,他求而不可得。

如今,他只想对得起自己。

谢衍终于知道了,殷无极这些时日在他身边的徘徊不去,这是他生命里难得的闲暇,又是心存怎样一段执念。

关于求死与往生的探讨,藏在绝望背后的求救与呼喊,反复渴望的爱语,肆意释放的天真任性……

神性、魔性与人性的三魂,皆有追求与执念,种种矛盾构成了活生生的一个人。

他自言自语:“本座可能终其一生,都无法到达‘无欲无求’的仙人境界。殷别崖,他执迷、惘然、瞻前顾后、爱憎激烈……千年的饮冰卧雪,也改不了他这偏执的性子。圣人啊,我很麻烦,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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