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二三事(第1页)
清晨时分,早间的晨露仍然晶莹剔透的折射斑斓的阳光。
农家贩子早早的背着茅草和竹条编成的兔儿篓带着新择下来的时鲜果蔬,准备着进城。
同样是这种土吃土的苦命农户,他们虽都身在城边也自有三六九等,就拿他们来说,不像是是附近有本钱的庄头的庄主亦或是有门路长年和公府官门来往,打下来的菜蔬自有每年额定的条例银子只等着交付就好。
但是比起全家人都卖给黑心主家当佃户的,也算是可以了,最起码还可以有自由身,能走街串巷的叫卖或是寻个热闹的集市等待一天的生意。
城门外小吏的盘剥日日让他们忍不住口中发苦。如今大卫不说海晏河清,可是这皇城下的兵士和战争也是绝不搭边的。
日复一日的安稳自然助长了骄奢,纵然是没有油水的农户,也要糟蹋败坏些才得意。
正盘算着孝敬多少油水才能让这些军爷们开怀放行,只看官道上一辆黛青围顶的四驾马车缓缓驶来。
仔细看去能发现这四匹乌云踏雪毛色竟然极纯,黑白两色就这么截然分明的对垒,其中并无一点多余杂色。
就这么缓缓停在了车道上,等候检查。如此出场,纵然无心也难免让周围的目光集聚,各个抬了双眼竖了个耳朵想知道是何方神圣。
只看方才还不可一世的军爷们此时看到了那辆座驾一个个如临大敌。匆匆交头接耳的讨论了一阵,就看其中一个跑向巡厅。
不多时,守备官居然亲自跑了下来,满脸堆笑的跑到马车旁,却发现如此豪奢的座驾,车夫却一身镖局打扮。
只看那马车窗幔轻轻拉开一个小口,漏出半张女子的脸,丹唇微开不知道说了什么,一方面是离的实在是远,一方面是这女子实在是动人,仅仅朱颜半漏也让这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酥了神魂。
守备官不愧是守备官,丝毫不乱满脸堆笑中挤出几抹坚毅,随后大手一挥,紧闭的城门为他们敞开了一条路。
直至马车激起的尘土已经不在飞扬,众人们才仿佛晃过神来,开始议论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四品守备官笑脸相迎。
应付完那守备,白满夏忍不住叹了口气,前些日子这拖油瓶不要命,那样情形下也敢燃烧精血开了渡海坠。
其实自己完全能应付的说。
少女扶着窗沿看向逐渐繁华的街道,嘟了嘟嘴:不过是个地方小鬼罢了,自己有大柳树帮忙收拾他不过是时间问题,现在这拖油瓶为了自己付出那么多——纵然可能是他为了庇佑周围人,自己不过是顺带着的受利。
可那也是天大的恩情,自己···自己又最讨厌欠人人情了······
这下可怎么办才好。
方才一小部分龙脉就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这日后不知道还会出什么事情,拖油瓶肉体凡胎,跟着自己最后难免深处危机。
让恩人伸出悬崖边可不是侠女所为,日后应该也不会见面了,真为了他长命百岁着想,最好的方式就是从此当不认识,然后寻机会找株延年益寿的仙草补足了他的元气,也算力所能及的偿还了他的人情。
嗳,若不是大柳树为了逃避五儿,早早溜走,五儿又为了追他匆匆离去,卫饶冬身边人又必须处理雍州的烂摊子和押送巡抚大人入京,怎么会只剩下自己和他回来。
“白小姐,我们身上各有任务无法脱身,我家大人信任与你曾吩咐若有意外让你单独护送回京便可,回京后将我家大人送至大理寺,自有人重谢,拜托了!”
想起那个护卫说的话,白满夏就忍不住一阵腹诽,这实在是太随意了好不好,只要自己想路上完全可以把这毫无反抗能力的清俊小生打包给黑店作出一屉人肉包子来。
不过,自己本来也是要进京的就是了,且不说剩下的龙脉就在京城,总归要跟皇帝老儿说上一嘴,安抚安抚,龙脉有变动,想来他老人家也吃不下睡不好罢了。
大理寺倒不难找,白满夏不耐烦去跟那些人说什么,索性找了个卖花的小女孩,把车驾到大理寺门口,给了小女孩一两银子让那小女孩去找杂役说话。
又把渡海坠放到卫饶冬胸前,布置好一切,看着这相识不久却风风雨雨几乎可以说同生共死过的拖油瓶,久违的感到一阵唏嘘。
想起来王夫人还未从五儿离去的震惊中反应过来,自己又向她辞行时,她说:“这人世间的关系就如挂坠了雨露的蛛丝,看上去固若金汤刀枪不入,其实一阵轻风吹过便会断为两段。白姑娘,要珍惜当下。”
这话一点不假。
白满夏躲在暗处看着那小小女孩领着几个少卿主簿打扮的官员步履匆匆的扑到马车附近,便转身离开。
这次分别,应该是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
不过太阳正好,怀中乾坤囊里静静躺着龙脉碎片,重担子刚刚卸下,白满夏此时轻松的想爬到京城最高的阁楼之上支一把椅子晒太阳——事实上若不是急着回家她真的要这么做。
泰安道上十字长宁府里如今应该接到了前些日子快马发回来的口信,知道了自己约莫这两日就道京城,不像上次那样惊慌波折。
最起码,那些玲珑心十八子的人儿不会担忧自己大马金刀的突然杀回回府争什么,干什么。
也要让他们睡个好觉啊,不然华发早生,日后还要忧愁如何再借五百年。
少女慵懒的扶臂伸了个懒腰,下一秒便消失不见。若是仔细看去,能发现一抹纸灰在空中悄然散去。
长宁侯府此时已经热闹起来了。
这热闹理论起来,也不过是个洗尘宴罢了,对于这样的人家三不五时的就要去这样席面打个照样,如今准备开来自然应是井井有条,各司其职罢了。
可是如今这府上,热闹的倒有些忙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