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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慕姑娘,还真是您,您怎么有空儿过来了?”
婉瑛低头不作声,像是太久没说话,已经失去了与人交流的能力。
倒是旁边的小顺子扯一扯吕坚的袖口,低声说:“干爹,陛下在里面吗?慕姑娘说想过来看一看。”
吕坚一懵,接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慕姑娘怎么可能主动提出来看皇上,定是这混帐东西为了邀圣宠而怂恿的,也不知道在御前伺候了几天,就尾巴翘到天上去,连规矩都忘了。
皇上在御书房处理政务时,从不让不相干的人进来,连伺候的人都是选了又选,有时还全部赶出去,不然吕坚怎么在门口守着。
况且今日早朝上,一个地方官员御前奏对时冒犯了龙颜,皇上发了好一通火,方才还把人叫进去了继续骂,所有伺候的人都被赶了出来,里面情形肯定不好,若是在这当口上让人进去,不仅讨不到好,连他们这些奴才都会被牵连。
可这慕姑娘眼下确实是皇上的心尖肉,是得罪不起的,该怎么说才能两全其美。
吕坚一边在心底责骂着小顺子这小子专给他找麻烦,一边面上笑呵呵,正准备开口说陛下此刻在接见大臣,不如稍后再来,里面就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便是皇帝掺着滔天怒火的叱骂声。
“欺男霸女,鱼肉乡里,参你的折子已经堆到这么高了!还在那儿口口声声地狡辩,给朕倚老卖老装糊涂!‘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种红薯’。老百姓的话虽糙,理却是不错的。吴锡林,朕看你这个两浙巡抚也别当了,不如回家种你的红薯去!”
天子一怒,当如雷霆万钧,皇帝又声若金石,骂起人来字字铿锵,一声比一声激越,唬得吕坚这种常年在御前行走的人都不自禁抖了下,忽听小顺子慌张无措地叫了声“慕姑娘”,扭头只见婉瑛面色惨白如纸,身子摇摇欲坠,似是被吓坏了,马上就要晕倒。
两人连忙去扶,就在这时,内间传来皇帝怒火中烧的低喝:
“是谁在外面?滚进来!”
第24章研墨确实令人神魂俱荡。
婉瑛头脑一片空白,两腿发软,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去的。
御案前的西洋撒花地毯上跪着一个人,穿着二品锦鸡补服,头顶的乌纱帽已经摘了,额角处被砸破一个大口子,鲜血汨汨地往外冒。他趴跪在地上,抖若筛糠,头发胡子发白,竟是个年至花甲的老人。
婉瑛只瞟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她从未见过天子发怒的场面,内心只觉得好可怕,他竟连老人也要打。
姬珩坐在御椅上,气得胸膛起伏不定。
这些年他修身养性,已经许久未发过这样大的火气,只是眼前这糊涂官员太令人生气,又听外面窸窸窣窣,不知在说什么,这才气得让人滚进来,可他万万没想到,滚进来的人竟然是婉瑛。
“怎么是你?”
他话音一顿,目光不悦地挪去吕坚和小顺子身上。
两人连头都不敢抬。
而婉瑛一个腿软,竟然吓得跪了下去。
“朕没说你……”
他揉了揉眉心:“算了。”
其实这会儿他的怒气已经散了大半,怕吓着她,声音也特意放低了,可还是将她吓成这样。他多少有些挫败,忽然又想到,或许是自己脸色的原因。
他从小就生了张生人勿近的严肃脸,面无表情时,就容易显得不近人情,小十六从前还开玩笑说,皇兄你这张脸可止小儿夜啼。
想到这儿,姬珩放缓了语气,对桌前跪着的人说:“行了,下去罢,回头写个请罪折子送进来,浙江那边你先不要回去了,暂时留京待勘。”
吴锡林两耳轰地一响,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今日他可谓是到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还以为就算不被拖下去砍头,至少也得摘了他的乌纱帽,没想到圣上重拿轻放,最后只定了个“留京待勘”的罪名。虽然听上去严重,可他知道,圣上一向处事果决,有什么罪当场就定下了,绝不会容后处置,这么一说,圣上基本上是要小惩大诫,放过他了。
吴锡林当即老泪纵横,鼻涕眼泪齐流地磕了好几个响头,这才起身告退。
经过跪着的婉瑛,他还小心翼翼地偷瞥了几眼。
他也不傻,知道若不是这突然闯进来的小娘子,自己绝不会死里逃生。他这次回京述职,早就听闻圣上最近得了位佳人,来历不怎么拿得出手,听说是靖国公的儿媳。他和几位同僚私下聚饮时,也曾开玩笑提起过,不知这位夫人是怎样的花容月貌,竟惹得他们这位不近女色的皇帝动了凡心。
跪着的女人深埋着头,看不清面容,但看那身形确实纤细袅娜,楚腰不盈一握,颇有些勾人的风致。
吴锡林正想再细看两眼,身后就传来皇帝凉凉的嗓音。
“看什么?”
“……”
吴锡林不敢再多看,急忙低着头快步出了御书房。
“你们也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