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镜（第3页）

寒山无崎推开体育馆的大门，里面很安静。

“啊，是寒山你呀，”白石小春抱着一卷重重的布，“平松他们还没回来，你在路上有看到吗？”

“没有。”

“远远超出预想的时间了，我们这次减了量，只跑五十分钟，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吧？”

话音刚落，一大群人推门进来，热量扑面。

空旷的体育馆瞬间变得拥挤起来。

“累，累死了……”

平松辉远大声说：“刚跑完不能立刻坐下，先走一走、走一走再坐下！”

只有几人勉强撑着酸软无力的腿站起来，剩下的人东倒西歪地趴在地板上。

“去年好像也没有这么惨吧？”白石小春有些担心地给精疲力尽的众人分水。

“小春学姐谢谢……”须藤浩司一饮而尽，“是队长不小心多跑了一段路。”

菊田英二叹了一口气。

新生、碰撞、变革。

菊田只想和大家一起安安静静地打排球，他首先是一名和平主义者，然后才是排球部的副将。

排球部现在的权力中心是主将平松辉远，但平松本人没有太多的自觉，一边想要沿用先岛学长那套，一边又想让所有人都团结起来、开心打球，其他人呢，寒山只管自己，小春只是经理，而他自己……也不想主动挑出问题。

二年级生基本上都是先岛学长一派的，但也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为了称霸全国而训练，像须藤浩司他就希望快乐优先。一年级生里比较突出的是中野悠斗和蜂巢和纪，前者人缘不错已经拉了一个圈子出来，后者技术不错可以着重培养。

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现在还很宁静。

———

寒山无崎醒得很早，不如说，他根本没睡。

他打开灯，看了眼手机。

四月十八日。

他拿起桌上的一支笔划掉日历上的这一天，很用力，笔尖穿透了纸张。

接着，他来到洗手台前，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他拉开上方的柜子，找到了备用的牙膏牙刷、一大叠毛巾、酒精喷雾、别针、驱蚊液、温度计……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

他去了书房，翻箱倒柜，找到了书、打印机、白纸、笔记本、存钱罐、五子棋、笔……最后倒出了一个笔筒里的所有笔。

噼里啪啦的一声，笔倾泻而下，他的目光锁定在一柄蓝色的美工刀上，比菜刀要好用很多。

寒山无崎捻起一簇头发，推开美工刀，把刀刃对准发丝。

“嗞—嗞——嗞———”

刀很钝，一遍又一遍地拉扯。

摩擦声直接穿入他脑中，像钻进耳朵深处的蛇息。刀刃总是有些凹凸不平的，摩擦声时而高亢时而低沉，还有从左到右的顺畅和从右到左的困阻，这或许是一首能让脑内的电梯暂时停止运行的乐曲，他把多余的烦躁的厌恶的东西全赶入头发末端。

“嘶—嘶——嘶———”

手扯着发丝，发丝扯着头皮，头皮扯着神经。刀拉着发丝，发丝拉着头皮，头皮拉着神经。正在被切割的不仅是发丝，还有时间。一秒被切成了无数秒，每一秒都有发丝在挣扎，然而它们叫不出声来，甚至不如自己。指甲和美工刀的外壳现在是齐心协力的表面同伴，但它们依旧保持着一段距离，大概是过去曾互相伤害的缘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