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膝盖的疼痛并未因为按压而得到缓解,虽然明知不能把膝盖掀起来直击痛处,他的手依然徒劳无功地按压着,口中越发肯定:“这个老婆子,老是丢三落四的,肯定忘给我带了,我说自己收拾吧,她还不依,回去我就得说说她。”

他刚想说让小金不要找了,就听见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小金闻声,一面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面朝着门口走去,口中同时发出询问:“是谁啊?”

门开了,见门前站着一位陌生的高个子女同志,他愣了一下,还以为是招待所的工作人员,正要问她有什么事,却见那位女同志璨然一笑,十分热情地自我介绍起来:“你好,同志!我是来自应城广交会代表团的赵朱,请问你们是汝南代表团的吗?”

小金点点头,还没说话,就听见那位女同志又开了口:“我也没别的事,就是提前来认识一下,毕竟到了广交会上,咱们可都是老乡了。对了,听说你们刚入住,顺便跟你们说一下:开水房在一楼的最南边,食堂是在院子西头那个平房,供应早餐的时间是六点半到七点半,午餐是十二点到一点,晚餐是六点到七点半,过了点儿食堂恐怕就没饭了,给你们提个醒,那就不打扰你们啦,再见!”

赵朱口齿清晰,把时间地点都说的清清楚楚的,小金连忙记下这些情况,可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就见那位女同志已经转身离开了,他张了张口,还没出声,就听见屋里面刘副市长已经问了起来:“小金,是谁来了?”

小金也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是来参加广交会的同志们都特别热情大方吗?那位女同志来敲门就只是顺便给自己说那些闲话?

“不认得,一个女同志,说是应城代表团的。”他回着话,迈步往屋里走去。

言罢,他弯腰拎起了桌旁开水瓶摇了摇,听里面只有零星水声,他不由心道——别说这闲话还挺有用的:“刘市长,要不我先去打壶开水给您泡泡脚,也能缓解一下!”

“哟,那可太谢谢你了!我这老寒腿疼起来,挪动一下都困难,真是麻烦你了。”刘市长连忙道谢。

刘耀宗当上这个副市长纯属偶然,原来主管经济商务的前副市长在运动厉害的时候,被人举报后遭了殃。于是,他一个快退休的老好人,因为资历老,平时做事不显山露水的却从无纰漏,反而被提拔了上来。他脾气好,平日里也低调,走大马路上跟个老农民也差不太多,是以跟他共事过的人也都跟他亲近些。不过,他这个什么闲事都不管,一心等退休的老好人又是怎么摊上了这个劳累活儿,那就说来话长了,此处暂且按下不表。

等到第二天,大家集合一起到了集训的会议室,小金才算是得着机会正式跟赵朱同志做了自我介绍。

准确来说,是赵朱同志手里拿了个小本本,挨个儿跟会议室的各地代表团要起了联系方式来。

因着她昨天的有意提醒,不少人瞧她都眼熟,一般也不会拒绝,饶是有几个鼻孔朝天的主儿,赵朱也是一笑而过,既不强求,也不显尬尴,反而衬得那几个人格外傲慢无礼。

人怕出名猪怕壮,赵朱这四处串联的举动,把带队的周市长都搞蒙了:这姑娘,是挺勤快活泼的,但是不是有点活泼开朗过头了?怎么跟什么人她都要上去搭几句话呀?

不光是他,别人也多了不少闲言碎语,无非就是应城代表团那个赵朱爱出风头之类的话。

说句实话,这能去参加广交会的,最次也是各企业里的科室领导,多多少少也爱惜面子,谁能像她这样四处主动结交呢?哪怕是见着自己本市的领导,也未必能拉下的脸来逢迎一二,更何况外地代表团的人了!

周思齐忍了又忍,到底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赵朱同志真是精力充沛啊,这满场飞的都不见人影了,哈哈哈。”

他这话却是对着跟赵朱住一个屋的赵若兰说的,赵朱提议她们在工作时不论辈分以姐妹相称,别人不明就里,见两人关系好,还打趣她们都是一个姓,五百年前是一家呢。

赵若兰哪儿能听不出这玩笑话后面的意思?她连忙赔笑,又替赵朱解释了一番,但心里面已经在暗暗叫苦不迭:“她这到底是在干嘛啊?”

虽然对赵朱的身份有着某种猜测,但这一年多来,她们早就成了交心的朋友,她怎么看,也觉得赵朱不是这么爱钻营的性子,怎么今天一反常态,成了个“花蝴蝶”了?

等赵朱刚在她身旁坐下,她连忙一把拉住了对方的衣袖,压低声音道:“你这是干嘛去了?周市长刚才找你呢!”

赵朱还没答话,就看到周市长投来的不悦目光,她咧着嘴冲他一乐,把在一旁的赵若兰看得头皮直发麻,而周市长更是满心古怪:这姑娘表面上看着机灵,其实别是个傻子吧?怎么看不懂人眼色呢?

好在培训正式开始后,赵朱就没再整出什么幺蛾子来,老老实实听讲,认认真真做笔记,一点也没有刚才那张扬的模样,周市长这才稍微放下了心来。

集中培训为期十天,这段时间赵朱白天听课,晚上在招待所串门儿,要问来上课的老师都叫什么名字可能有人答不上来,但要说起赵朱来,那可是人人都认识!

刚开始,还有人嚼舌头,但不出三天,就连闲话也消失不见了,这倒不是大家的品格突然有了质的提升,而是赵朱在串门的时候,竟帮忙谈成了一笔生意:让洛城轴承厂把他们的废旧钢铁卖给了舞州炼钢厂!

虽然有投机倒把罪,但那说的是自己获利,人家赵朱可是一分钱没赚,白白替两家企业牵线搭桥,一下子解决了两家的难题。

此事一出,众人面对赵朱同志时,在原本的亲切之中又多出了一丝热情:谁敢说自己厂里没几件头疼事呢?

做这种牵线搭桥的活儿,搁过去就叫“掮客”,搁后世那就是咨询公司,说白了,就是利用信息差。后世好歹还有互联网,有某宝某多某东,有海鲜市场,想买东西立马就能搜到,现在可没有那么便利。

尤其是现在连报纸的种类也极少,报纸上的广告也消失久已。而全面计划经济时代,宏观调控必有一定的滞后性,具体到每个企业,又难免都会有一些计划外的需求与产出。这自然也变成了各个企业的头疼事!

赵朱同志串门的成果日益丰硕,连着又为好几家企业解决了几件为难事,这下可好,原本还自恃甚高的那几位也放下了身段,对着她也露出了笑脸来,赵朱也没计较他们的前倨后恭,依然很认真地记下了他们的需求。

原本周市长对她这不务正业还颇有微词,但很快,连他也感受到了连带的优待——原本没怎么拿正眼看过他的某个同级,居然破天荒主动跟他打起招呼,还态度很好地聊上了几句。

周市长立生一种扬眉吐气的畅快感,再看赵朱同志,那是怎么看怎么顺眼,竟莫名有了种“我家有女初长成,孩子出息我沾光”的老父亲心态。

但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只不过是道开胃小菜,在集训即将结束前,赵朱又为他送上了一份大礼!

周思齐看完了眼前的稿子,努力深吸了一口气,才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静起来:“你说,让我把这个报告递上去?”

在下面端正坐好的赵朱看着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乖巧点头:“周思齐同志,我觉得这事儿只有您做最合适。”

周思齐使劲儿按了按眼球,刚才目不转睛地看报告,看得眼睛干涩,眼珠在手指的按压下发出了噗叽的水声,他也顾不上失态了,直接道:“赵朱同志,你可知道,这样一份报告意味着什么?”

他盯着对方的表情,想从中看出一些端倪,他还是太小看了这个年轻人,掮客算什么?有这样的格局,她的将来不可限量!

但是,他不解地敲着桌子上的稿纸,目光中充满了疑问:你是要把这份功劳白白让给我吗?

这份报告并没有署名,上面的字体刚劲有力,正是一份提议中州省各地将相似产品整合后再参加广交会的倡议书。

原本,往常各地代表团都是各自为政,除了会前的外事培训一起进行,其他时候并没有什么统一规划。除了一些大型企业因为有比较知名的产品,能获得比较大的单独展位,其它以地方为单位参加广交会的代表团,纯粹听天由命,有时分到的展位偏僻不说,还因为各地多以地方特产作为参会产品,而各地的产品同质化严重没什么特色,十分缺乏竞争力。虽然我们出口的产品全是优中选优的精品,价格却十分之低廉,更是有企业本着“薄利多销”的想法,甚至造成了厂家之间低价倾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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