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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身入局(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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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玉垒山下。

“怎么样,安全么?”

自从李三三在粥碗中验出毒后,每次放粮前宋青瑛都会教她先检查一番。

“没问题。”

宋青瑛点了点头,觉得有些疲惫,今早明明粥中也没有异样,可还是又倒下了五个,眼瞧着流民之中的气氛越来越躁动,再这么下去,怕是他们也不会再信这种说辞。

粥煮得很扎实,稠乎乎的一碗,宋青瑛和几个大娘一起,将大锅中的米粥盛到木碗里,碗洗得还算干净,上面还带着些水渍。

宋青瑛突然停住了动作,心里突地一跳。

“手上的动作先停一停,”宋青瑛道:“大娘,我们这有点别的事,劳烦您几个先回帐休息片刻。”

请走了旁人后,李三三立刻凑了过来道:“有头绪了公主殿下?”

宋青瑛目光移向了那些空着的木碗。

是夜,天际太阳已悄然西沉,暮色照得云霭渲染一片紫金,一个跛脚的年轻人挑了两个将将盛了几十个木碗的大桶,一瘸一拐地向溪边走去。

这些流民饿久了肚子,碗里的粥都被舔得干干净净,这碗刷与不刷,其实看不出来什么,但年轻人仍然刷洗得很认真,生怕漏掉了一块污渍似的,完成一切后,他将木碗装好,在另一个桶中盛满清水,又在沉沉暮色中一瘸一拐地走回去了。

他没发现,有几道状似不经意的目光一直看向这里。

工人们都已经入帐休息了,有一个帐篷中隐隐约约传出木笛之声,声音清越婉转,引人精神一振,好几个工人拎着草垫子在已点着的篝火旁坐定聊着天,似乎没人注意这跛脚的洗碗工在做什么。

他咽了咽口水,在怀中取出一个纸包,十分自然地看了看四周,在放下木桶时指尖抖了抖,白色粉末便飘洒进了水桶之中,瞬息之间便溶于清水,了无痕迹。

他轻轻松了一口气,转身欲走,可在他回头的瞬间,小山一般的阴影便将他笼罩,他方欲喊叫,就已被掐住了脖子。

黑暗中,宋青瑛和李三三现了出来,那跛脚年轻人见是这两人,心里凉了一半,面色陡然灰败下来。

宋青瑛冲李三三微微点头,她便立刻会意,朝水桶走去,不出半炷香,她便言简意赅道:“水里有,碗是干净的。”

宋青瑛低声道:“是王大人派你来的?他给了你什么好处,有没有同伙?”

这年轻人被完全控制住,他喘了片刻粗气,方缓下来,只见其喉咙微动,似要言语。

李三三见势不妙,道:“不好!堵住他的。。。。。。”

可惜已经晚了,吴钩急忙去掰他的嘴,但几乎是瞬息之间,藏在齿内的毒药已被咬破,他仿若旱河中的虾一般抽搐了几下,眼角和口鼻都流出血来,随后整个身体失去支撑,骤然软了下去。

眼睛却还是睁着的,像生来没有眼睑的鱼。

三人皆被这发生在瞬息之间的自戕惊得哑然数息,李三三率先咽了咽口水走上前,探了探鼻息,发表了毫不意外的结论:“这货死透了。”

宋青瑛紧了紧拳:“有几个大娘盛粥之前习惯将粥碗在清水中涮洗一下,正是这个原因,才教一些人染了毒,他方才洗得那么认真,应该也是惧怕被我们发现一部分粥碗有问题。那姓王的怕我们留下人证牵扯到他,竟然还用这种江湖中培养死士的手段。”

吴钩抬头问道:“殿下,那现在怎么办?”

宋青瑛按了按太阳穴,垂首道:“将这人埋了,别让他人看见,查一查他和谁走的近,别有漏网之鱼,这人是灌州还是蜀州人,家世如何,也派人查清楚。”

吴钩应了声“是”,找了麻袋将人裹了,扛在肩上走出帐外。

李三三口中大骂不止:“这杀千刀的狗官!这下我们没人证,说他下毒他肯定有千百理由推脱。我们要不要干脆告诉大家真相?人言可畏,我不信他能安之若素。”

宋青瑛摇摇头:“不可,你道那王大人为何尽管搜刮民脂民膏,却未曾引得百姓暴乱?皆因他还懂御民的那一套,蜀州城里也施过粥,只不过杯水车薪罢了,另外还有灌州林长史这个滥好人兜底,不至于把人逼得太过。我在蜀州听人讲过,这王大人探访民情似还哭过两回,施过几石粥米,把自己说得清廉无比十分可怜。从自己身上拔点汗毛施舍给穷苦人,再凭借给的这点甜头教灾民帮他做事。你瞧,真正被逼出蜀州的这些人要么年纪都不小了,要么多多少少患病或残疾,姓王的不收。这些跑出来的是万万活不下来了,他们心中比起埋怨他,说不定更觉得自己命苦。”

李三三骂了一句:“那怎么办?”

宋青瑛思考良久,有一下没一下地拿木碗舀着桶中的清水。

突然,他好像想通什么一般,露出一丝嘲讽般的笑来,随即在李三三目瞪口呆下,将木碗中的水送入口中!

“你疯了!”李三三拦住宋青瑛,将木碗打落在地:“是不是姓韩的那家伙带坏了你?怎么胡来!知道有毒你还喝,干什么!”

宋青瑛笑了笑:“长宁公主与灾民同吃同住几日,突然卧床不起,险些丢了性命,皆因蜀州刺史给灾民发的是陈年霉米。你说,这件事算不算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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