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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竟然还在这儿厚颜无耻地指责萧绍荣的不是,凭什么?凭什么!
这一刻,一向胆小怕事的婉瑛突然生出无边的勇气,那双从来不敢直视皇帝的双眸亮得惊人,迸发出强烈的恨意。
她咬着牙:“是你……都是因为你……”
如果不是他,她和萧绍荣或许能白头偕老,是他为了一己私欲,将她强行抢来身边,搅乱她的人生。
婉瑛闭上眼,眼泪一串串地滑落。
“不会有那一天的。”
她像是在告知皇帝,又像是对自己发誓:“永远不会有我心甘情愿的那一天,如果有,只能是我死了。”
“……”
姬珩笑了,心像是被人撕开一个大洞,却若无其事道:“宁愿死,也不肯和朕在一起,是这个意思么?”
身下的人紧闭双眸,显然不肯再与他多说一句话。
姬珩轻轻碰了下她沾着泪珠的睫毛,淡淡道:“没关系,不需要。”
长睫颤动,如翩跹的蝴蝶,美丽而又脆弱。
他说:“真心这样的东西,有则有之,没有,也不甚要紧。朕不需要你的心甘情愿,只要你的人在这里,就可以了。”
他俯身凑去她面前,吻了吻她的脸,随即将唇贴在她的耳边,温柔地像与情人耳鬓厮磨。
“不过有些话,你确实没说错。朕是皇帝,手握生杀大权。所以,下回在拒绝朕之前,不妨想想,你的好夫君萧绍荣的命,是攥在谁的手里。”
他离开了,暖阁里寂静无声,只有床前的琉璃灯彻夜长明。
这一夜,婉瑛久违地做起了噩梦,梦里依然是无尽的黑暗,萧绍荣掐着她的脖子追魂索命。
陷入梦魇不得清醒时,这一次,没有人将冰凉的手放在她的眼皮上,低声告诉她,天还没亮,再多睡会儿。
第32章往昔当时只道是寻常。
当萧绍荣酩酊大醉、满脸淤伤地被送回靖国公府,毫无意外地受到了他爹的一顿狠骂。
“衙门不去,有家不回,成日混在秦楼楚馆里喝得烂醉!现在还争妓打人,你到底还要堕落到什么地步?”
萧绍荣跪在灯火通明的祠堂中,任他爹声嘶力竭地吼骂,他只是无动于衷。
靖国公见了他这副死气沉沉、油盐不进的样子,只能重重叹了口气,又见他鼻青脸肿,衣襟上还沾着血,到底是老来得子,慈父之心逐渐占据上风,语气缓和下来,与他好言相劝。
“荣儿,你是为父唯一的嫡子,将来会承袭我的爵位,待为父百年之后,靖国公府的担子就要由你来挑。男子汉大丈夫,你肩担重任,必须振作起来。一个女人而已,不值得你这样为她,况且她如今已是皇帝的女人……”
“无耻鼠辈。”
一直沉默的萧绍荣突然开口。
“你说什么?”
靖国公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自己听错。
萧绍荣抬起眼,目光笔直,盯着他爹一字一顿道:“我说他是个无耻鼠辈,好色之徒!夺人臣之妻,这样的小人,他不配做皇帝!”
这一刻,所有年少时的热血,无知的崇拜,理想被认可时的激动,全部在萧绍荣的声声嘶吼中化为碎片,他多想回到过去,杀死那个愚蠢的自己,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
他效忠的君王,那个曾在千军万马中冲杀的英主,自己曾发誓将一生追随他,视他如一座高山般不可逾越,可那人却利用他的一腔赤胆忠心,将他当成傻子糊弄,当他在边疆为他鞍前马后时,他却对自己的妻子起了觊觎之心!
发妻被夺,奇耻大辱,即使是身无权势的普通人也会手刃此仇,可他却什么也不能做,甚至连一个字都不能说,就因为他是皇帝!
堂堂七尺男儿,竟然窝囊至此!
想到今日在遇仙酒楼中的所见,那个男人当着他的面,故意将慕婉瑛搂入怀中,而慕婉瑛仰头凝视着他,一个眼神都不曾分给自己。
萧绍荣紧握拳头,捶打着祠堂地面,恨红了双眼:“贱人!我当时就该杀了那对奸。夫。淫。妇!”
话刚说完,“啪”地一声,脸上挨了重重一记耳光。
他被打得偏过头去,长发凌乱地散落在脸上,那里很快浮现起一个鲜红掌印。他摸摸刺痛的脸颊,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静静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脸上写满失望的父亲。
靖国公颤巍巍地指着他,气得脸色铁青,声音都发着抖:“孽子!我们靖国公府,怎么会养出你这么一个废物!”
夜风忽起,吹得祠堂中灯烛摇晃,供桌上神主牌林立,俯瞰着这对堂中对峙的父子。
看着紧抿着唇,死不悔改的萧绍荣,靖国公一声长叹,转身跪在蒲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