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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基维利沉默片刻,把他重新放回地上,抱手道:“我再给你十秒重新组织一下语言。”
阿哈脸上的笑容逐渐加深,旋即像个小绅士一样伸手,“你愿意和我一起约会吗?阿基维利先生?”
阿基维利单膝半跪在地上,看着他这幅孩童模样,多少感觉有些遗憾,但他依旧递上了自己的手,“我的荣幸,阿哈先生。”
回到房间之后,阿基维利就把阿哈按进了柔软的床铺里。
阿哈是个不安分的,被他按上床铺还一个劲的挣扎,左一句哥哥右一句哥哥叫的无比欢快,两个人笑闹之间,阿基维利突然想起什么,停下了动作,“说起来,我都没问过你,这是升格之前的模样吗?”
“嗯?”欢愉的孩子哈哈笑了起来,“为什么会这么猜?难道你不认为我原本是一个长了腿的面具或是焊着笑的小丑吗?”
“听上去品味不太好。”阿基维利如是道。“但如果你是小丑,那你也应该是最滑稽的那一个。”
他转过头,“小丑也没什么不好,我曾经被无数个马戏团的小丑逗笑过,他们本就是善于挖掘欢愉的家伙,我会这样问只是突然想着,也许曾经我所行航路经过的星球上,我们曾经这样擦肩而过呢?”
阿哈之前的那一通闹腾让阿基维利注意到曾经未曾注意到的地方,阿基维利升格的时间很早,早在星神的体系刚刚出现,琥珀王诞生之后,琥珀历初现的时期,他便已经在宇宙里开拓。
升格前的经历对他来说只是一个遥远到不能在遥远的过去,是万千开拓历程中渺小却又有些特殊的一粒星光。
那是他的起点,也是他的故乡。
星神很少会怀念过去,也很难注意到相互之间的身世背景,所以他与阿哈相识至今压根就没想过探问过对方的曾经。
但如今,阿基维利不禁会想,会不会在他曾经开拓的银轨上,他曾与这样一个奇妙的家伙擦肩而过?
“谁知道呢?”
阿哈闻言脸上的笑就倏地柔和了下来,“那不重要,阿基维利,阿哈曾经是什么不重要,阿哈现在就是个小丑,阿哈逗笑你了吗?”
阿基维利伸手捏住他现在稚嫩的脸,脸上的笑容却无比灿烂,用他的话堵他,“谁知道呢。”
阿哈伸手捂着自己脸颊上的手,明明是个孩子模样,眼睛里的情绪却异常深邃,“那你呢,阿基维利?升格前的你又是什么样的?”
“我?”阿基维利挑了挑眉,收回了手,下意识开始追溯遥远的时光,沉吟之后,他笑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他双手撑在身后,用一种有些怀念,但又是给孩子讲睡前的寓言故事的口吻道:
“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和外界禁绝一切的星球,星球上的人们认为,脚下与头顶无异,前后与左右无异,整个世界都洁白一片,没有光和热的概念,即使有人说话,整个世界也寂静的可怕。”*
阿哈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起来,坐在他身边晃着脚,听到这里不由得嘟囔道:“那还真是可怕的世界。”
阿基维利耸了耸肩似乎在说,谁说不是呢?
他看着窗边上的玻璃窗,继续道:“没有天与地的概念分别,自然就没有‘外面’这样的认知,因为外面和里面同样没有差别,宇宙更无从谈起,可有一天,一个不知事的孩童问道:‘世界的尽头在哪里?洁白的界限在何处?’”
说完,阿基维利顿了顿,“但很遗憾,没有人能给出这个回答,众神也不行。于是孩童决定,自己去一探究竟,他四处学习,自己建造了一辆简陋的列车,那列车简陋至极,出发时鸣起的长笛能压住整个世界的寂静,车轮滚动的声音能将整个世界变的喧嚣。”
“孩童驾驶着它,从没有轨道的地面上出发,列车跨过山,跨过水,顽固不堪的笔直前行,当他回到原点的时候已经是青年模样,他没有看见世界的尽头,他目之所及的依旧只是一片纯白。”
“所有人都以为孩童失败了,他浪费了光阴,将自己变成了一个一无是处的大人。”
“哦,差劲的眼光。”唯一的忠实听众遗憾的评价道。
说到这里的时候阿基维利笑了笑,“但孩童却依然被一路上的风景迷了眼,他将列车撵过了神明的山峰,在峰顶留下车轮的轨迹,神明对他再无威慑,他无师自通了‘球’的概念。”
“于是,他决定去‘球’的‘外面’,他没有外面的概念,他只是选择了与自己站立相反的方向——他想要将列车开上天。”
“在改装列车的第一天,有一位老人来劝诫他,认为他的行动冒犯了神灵,让他去山峰之下进行忏悔,可孩童却说,他曾将峰顶的主人挂在列车上当旗帜,老人因此认为他疯了。”
“在改装列车的第七天,有一位妇女来试图说服他,企图让他顾念自己的血亲,但他生来孤身一人,对血亲并无眷恋,妇女因此认为他冷血无情。”
“在改装列车的第一个月末,有一位年轻人来寻求孩童的帮助,威逼利诱的试图让他放弃滑稽可笑的念转而加入他们伟大的征程,可孩童并无征服一切的野心,一脚就将他踹跑了。”
“然后,在最后一天,一位神明到访此处,希望孩童接下他的位置,他说:我预见到了你孤身一人的生命,终有一天,你会在无尽的孤独中后悔。”
阿基维利说到这,就突然停了,他问阿哈:“你觉得孩童怎么回答的?”
阿哈撑着脸,拨弄着身边轮转的面具,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正好将夸张的笑脸面具正对向着阿基维利,“他一直与孤独相伴。”
闻言,阿基维利也笑了,“孩童说:‘自我诞生以来,我便在与孤独一同起舞,她是一位优雅迷人的舞伴,你不该这么恐惧他’。”
他将阿哈塞进了被褥之中,说出了故事的结尾,“最后,孩童离开了那片洁白,将自己投入了寰宇无尽的黑暗中,而世界因他而喧嚣。”
“这个故事好极了,你不愧是讲故事的好手,阿基维利。”阿哈从来不曾吝啬自己的夸奖,但他的眼皮已然开始沉重。
阿基维利给他收好被角,揭穿了他一直掩盖的疲态,“行了,别折腾了,你什么状态我还不清楚?你但凡真的没出问题,这个时候被压进被子里的就是我了,赶紧睡,我就在这,哪也不去。”
阿哈却是不听,眯着眼睛强撑着,“为什么不是你把我压进被子里呢?你难道不想吗,阿基维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