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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100(第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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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阿礼第一个第一。”

字迹工整,全科满分。

“阿礼七岁的时候,从这张图纸里看出了有效信息,天分明显。”

“阿礼牙齿后面是一颗陈景从地球另一端带回来的糖,照片拍不出来她把糖磕在牙齿上的声音。”

但能从她和陈景灿烂如花的笑容里判断出所有——它的甜,它的好听,她无忧无滤,天真幸福。

“阿礼每天都会去喂学校附近的流浪猫。有天下雪,她把伞留给流浪猫,自己顶着风雪回家,大病了一场。”

“阿礼借口打赌,成功输给一个家境困难的同学一学期的午饭,开心得用跑扑进陈景怀里。”

阿礼,阿礼,说不尽的阿礼。

谢安青一页一页翻,韦菡一页一页讲,讲到最后,她卡顿很久,声音忽然哽咽:“13岁生日,阿礼又收到了一条新裙子,她是家里最受宠的小公主,是景石的小公主。”

坚定自信,前途无量。

“却在同一年冬天,跪在父母的墓碑和我面前,结束了她所有的天真。”

“她那一跪,往后十八年,没有一天不在和幸福,和被记录下来的这个陈礼背道而驰。”

谢安青地动山摇,心里的冰霜崩裂,那些没来得及分辨的冲动轰然爆发,她明明白白看清了它的样子——爱情哪儿有完全在计划之内的,爱一个人哪儿有一览无余,完全透明的,未知、缺失、失控、所有的不确定,也应该是爱情不可获取的一部分。它们制造浪漫,创造惊喜,它们产生冲突,发生矛盾,它们让人苦涩,让人疯狂,让人痛哭流涕,撕心裂肺,在绝望里苟且,也让人甜蜜,让人冷静,让人大喜若狂,神采飞扬,在苟且中,努力抬起头颅仰望。

谢安青看着定格在13岁的陈礼,被胸腔里这份突然爆发的,积攒已久的冲动冲破,豁然开朗。

“阿姨,我想做那个和她旗鼓相当的人。”而不是纠结她、指控她的保护欲太过旺盛,不把她放在旗鼓相当的位置上。

“我心疼她,想主动护着她。”而不是追求逻辑链路的稳定完整,被动防御,且防御的是她们内部可能发生矛盾。

“我想见她。”现在,立刻,马上,她迫不及待。

韦菡来之前想过谢安青会是个很容易聊通的对象,怎么都没想到,自己都还没给她看陈礼的成长视频,没对比视频里那个明艳骄傲的陈礼和一夕之间坠入深渊的陈礼,去骗她的眼泪和宽容,她就大跨一步走到了目的地。

韦菡靠着石椅,心窝里一阵阵发热发酸,激荡不止,半晌,她轻笑一声,说:“阿礼叫我菡姨。”

话题突转。

略过的那部分表示认可。

纠正的这部分,也表示认可。

谢安青难得激昂的情绪一顿,倏地红了双耳,“菡姨。”她叫,声音大小如常,但尾巴咬在齿缝里,听得一直在隔壁偷听的谢槐夏挠挠脸蛋,小声问:“妈,我平时叫我小姨是不是叫太凶了?”

谢筠冷飕飕瞥她一眼,说:“呵。”

谢槐夏:“……”

啥意思?

是太凶了吧。

唔——

不行。

她堂堂四尺(不到)女儿,怎么能乖不过她小姨那个个头、年纪全部都已经过期了的大小孩儿!

谢槐夏噔噔噔跑进屋里——

没够着谢筠新装的镜子,没法对着镜子练习。

谢槐夏气得扽了一下那年墙头,她据力争,没争来,后来是谢安青专门去镇上给她买的兔子的耳朵,把它扽地吭哧吭哧直耸鼻子,和隔壁石桌上,韦菡临走前放下的那只截然不同——它是憨态可掬,永远不会发怒,只会抱着萝卜打盹的玩偶。

谢安青手指怼着它的肚子,脑子里每回闪一次韦菡说在最后的话,眼眶就红一分。

“阿礼有一整间房的兔子,经常和它们睡在一起,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能睡着,才能从噩梦里挣脱出来,梦见想梦的人和能让她短暂逃离痛苦的场景。”

听起来是个很不错的安全岛,避风港。

可是醒了之后呢?

饮鸩止渴一样,被更冷的空气包裹,被更深的痛苦掩埋,日复一日,无休无止。

谢安青心剧痛,一把抄起兔子起身,她等不及走正路,直接叼了只兔子耳朵在嘴里,空出双手爬树上到二楼,跑进房间,微喘着边给陈礼发微信,边往墨蝶里倒墨水。

【礼姐,你求到上上签那天是哪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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