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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那么怕黑的人,是怎么做到在旷野里独自保持清醒等待救援的呢?
“小九长大了。”姬珩说。
婉瑛抬眸看着他,心想自己在大漠里说的那些话,他有没有听到呢?
应当是没有罢?毕竟当时他都人事不省了。况且,如果他听到了,不会是现在这个平静的反应。
他没有听到,那是最好,因为那些话也是她惊惧之下胡乱说的,现在想来,其实当不得真。
可她感到庆幸的同时,不禁又有些淡淡的失落,是为了什么呢,她也不太清楚。
正出神地思索着,一只宽大的手掌遮盖住她的眼睛,轻声说:“睡罢。”
婉瑛本想说“我不困”,但好奇怪,冰凉的掌心贴住眼皮的那一刹,她就像服用了什么迷药,瞬间堕入了梦乡。
*
齐太医得知皇帝已经醒来,急匆匆地就提着药箱来了,在帐外候见。
吕坚进来传话,却见榻上的皇帝微微直起上半身,冲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吕坚立即闭紧了嘴,见他将被子拉高,遮住睡在身旁的人,随即绕过她轻手轻脚地下床,走到屏风前,随意扯了件外袍披上,这才撩帐而出。
他刚从昏迷中苏醒,脚步有些虚浮,但好在底子强壮,除了伤口还有些隐隐作痛,其他却是无碍。
齐太医见了他就下跪:“参见皇上,皇上洪福齐天,转危为安,实是我大楚亿万子民之幸事……”
“行了,废话少说。”
姬珩不耐烦地打断他,先问了婉瑛腿伤的事。
齐太医的答复跟婉瑛说的差不多,其实伤得真不怎么重,只比寻常的扭伤严重一点,要养上三两个月的,以后根本不会影响到走路。
姬珩这才放下心来,又问了些保养伤腿的注意事项,毕竟伤筋动骨一百天,马虎了可不行。
其实这些话,早在之前齐太医就跟婉瑛嘱咐过了,可是现在皇帝问起,那也不能不回答,只得又说了一遍。
说着说着,他突然想起自己过来的正事。
“皇上,微臣先给您号号脉……”
“号罢。”
姬珩自然地伸出手。
就……就在这儿?
齐太医左右四望,打量了一下这幕天席地的环境,就不能……去帐子里坐下聊么?
无奈皇帝丝毫没有看出他的为难,齐太医只得勉强搭了手指在他的脉门上,表情渐渐凝重。
最后,他撤回手,对姬珩说:“皇上,事关龙体,兹事体大,还是找个僻静地儿说罢。”
姬珩的身体确实不是什么人都能看,一直都是这位齐太医负责,他是太医院医正,杏林圣手,家中世代学医,医术在整个太医院是最拔尖儿的,当然嘴巴也很严。
天子龙体事关重大,的确不适合在这外面说,免得被有心人听去制造事端。
可是,姬珩隐隐觉得,老太医突然这么小心谨慎,应该不仅仅是出于他老成持重的性格,更像是……与他的身体有关。
正要开口询问,却见不远处陆承走来,他也是听闻皇帝醒了,前来禀报事情的。
他的事比齐太医的事还要紧急——慕昀醒了。
这小子冥冥之中或许是有几分运气,当年那场宫刑没能要掉他的命,昨日他腹部中了一支弩箭,胳膊还被匕首扎伤,本来应躺在茫茫大漠里失血而死的,谁能想到陆承偏偏带队先找到了他。
这场刺杀中的刺客已经全部死光,如果有人能知道幕后真凶是谁,那就只有跟刺客合作过的慕昀了。
考虑到他的重要性,陆承当机立断,让随行的队医用上好的金疮药粉替他凝住了血,随后不辞辛苦将他从大漠抬回了营地,就是为了审问他是谁策划了这场刺杀。
陆承皱眉:“他的嘴有点难撬开。”
能升到缁衣卫指挥使的位置,没有几分真本领是不行的,想当年陆承的名字,诏狱里哪个犯人听了不害怕?能让他这个刑讯老手说出这样的话,并不是慕昀的骨头有多硬,再难熬的骨头,到了他手里,那也得脱层皮。
他之所以感到难办的是拿捏不准用刑的尺度,毕竟慕昀的身份,多少还是有些尴尬的,他始终是慕家人,婉瑛的亲弟弟,到时若用刑过头了,遭到婉瑛的记恨,就得不偿失了。
姬珩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别人的小心思在他眼里宛若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