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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宗在上,他们靖国公府自太祖时以军功起家,为保后世子孙安乐,祖先们付出鲜血与生命的代价,才挣来这世代公卿的爵位与荣耀,家门不幸,靖国公府满门,恐怕都要毁在这个不孝子手里了。
出了祠堂,萧绍荣跌跌撞撞地朝着观澜院走去。
刚出门槛不远,就看见忧心忡忡等在外面的尤夫人。看见他连路都走不稳,尤夫人赶紧上前来扶。
萧绍荣却避开了她的搀扶。
尤夫人一愣,借着微弱的月光,看清他脸上浮肿的指痕,顿时心疼得揪成一团。
“荣儿,疼不疼?娘给你上药……”
“母亲。”
萧绍荣冷静地打断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喊娘,而是恭敬客气地喊上一声“母亲”。
尤夫人从来没听过他用这样冰冷疏离的语气跟自己说话,还是这样陌生的称呼,一时之间怔住了。
“您一定很开心罢?”萧绍荣道,“能赶走瑛娘,您一定开心。”
“……”
尤夫人难以置信地问:“荣儿,你这是在怪娘吗?”
“儿子不敢。”
顿了顿,萧绍荣又淡然道:“不过没有母亲的话,我与瑛娘断不至于走到此种地步。夜深了,母亲早点歇息,儿子告退。”
他拖着脚步离去,看着他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尤夫人久久地回不过神。
她有种强烈的直觉,那个曾经赖在她怀中撒娇打滚喊娘的孩子,再也回不来了。
她只是想儿子娶个门当户对的妻子,这有错吗?
这是她十月怀胎,含辛茹苦养大的亲儿子,从小到大,夏天怕他热,冬天怕他冷,稍微有个头疼脑热,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求神拜佛,彻夜照顾,为了他平安长大,她为他操碎了多少心,可是现在,却为了一个女人,与她反目成仇。
尤夫人不禁老泪纵横,心底升起浓浓的悲哀。
*
通往观澜院的回廊上,风灯摇晃,散落一地灯影。
喝了太多酒,又着了风,酒意全部挥发出来,萧绍荣浑身滚烫,眼前一片重影。
恍惚之中,好似看见婉瑛笑着向他走来的身影。
是哪一年的盛夏,他寻了块难得的美玉,迫不及待地想要拿给她看,还没进门,就一叠声地唤起了“瑛娘”。
她在院中听到,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急匆匆地走出院子。
回廊旁边的庭院里栽着数竿翠竹,正是午后时分,阳光静谧,光线从雕花漏窗洒进来,投下斑驳竹影。
她步履匆忙地绕过转角,头上步摇轻晃,碰撞出清脆声响。光影洒在白皙姣好的侧脸上,还能看清细小的绒毛,那是萧绍荣此生都无法忘却的场景。
那时不知道,这样美好的时光,竟然这样短暂。
如今美景犹在,伊人却不见了。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眼眶湿热,一行浊泪终于顺着眼窝流下,他哭哭笑笑,状若疯子般呢喃:“瑛娘,当时只道是寻常啊……”
脚下虚浮,不慎绊了个什么东西,一双手却从角落伸出,将他扶住。
萧绍荣抬眼去看,那隐在黑暗中的人冲他笑笑:“二公子,你又喝酒了么?一身的酒气。”
“瑛娘,”萧绍荣颤抖着手,指尖抚上她的脸,顺着那相似的五官临摹,“你回来了。”
“我才不是她。”那人不悦地皱眉,“二公子,你认清了,我是……”
话没说完,一个带着酒气的吻堵住了她的唇。
这一夜,萧绍荣仿佛回到了过去。
鸳梦重温,被翻红浪,他极尽温存体贴,将别后的思念与怨悔一一道来。他向他的瑛娘道歉,他不该掐她,不该骂她,从今往后,他会一生一世对她好。
瑛娘好似原谅他了,从锦被中伸出两条柔若无骨的臂膀,挂在他的肩上,在他耳边难耐地呻。吟。
“啊,二公子……快,冤家,你真是要折磨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