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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为什么不能?这个世上,还没有朕不能做的事。”

姬珩一如平常地看着她,眼神却是冷的。

“从今往后,你若少吃一口饭,朕便杀他们靖国公府一个人。先从下人杀起,世家大族,家中怎么着也有上百口人,杀光了下人,就轮到靖国公的几位儿女。这么一说,贵妃也算罢?接着便是靖国公夫妇二人。等等,朕还漏了谁来着?”

他故作沉吟,眼底笑意闪动:“对了,朕忘了,还有你最深爱的夫君萧绍荣。”

婉瑛脸色煞白。

是啊,他的确没有什么不能,他不惧流言是非,不怕手染血腥,更不在乎日后史书骂他是残忍嗜杀的暴君,只要他想,这世间没有什么是他不能做的。

泪珠顺着眼尾滚落,即将渗入鬓发,被姬珩轻轻地拭去,他摸摸她的脸颊,笑道:“我们小九不是最怕阴司报应的吗?若是有无辜的人因你而死,应该都怕得不敢去地下见阎王了罢?”

“……”

是了,婉瑛流着泪愤恨地想,他从来便是这样的人,想要的一定要得到,哪怕用尽一切卑劣手段。温柔不过是他伪装自己的面具,目的是夺取她的心。一旦事情不如他的意,他就会撕下面具,暴露他野兽一般的天然凶性。果然,对着她,他还是用上了更管用的威胁。

明明,明明是早就知道的事,可是,心脏为什么这么疼呢?就像是有人拿钝刀子割肉,疼得她喘不上气,眼泪不停地流。

身体被他紧紧桎梏着,就像一个牢笼,他贴在她耳边,用低沉的声音诱哄:“活着很累么?那便交给朕罢。如果你不知每日吃什么,做什么,朕来替你决定。朕会拉住你,不让你掉下去,小九什么也不用做,只要活着就可以了。”

他为什么会认为活着是一件容易的事呢?对于婉瑛来说,光是呼吸就很艰难了,过往的回忆不肯放过她,这双手,沾了太多人命,她每日都在罪恶感中煎熬,夜里总有亡魂入梦,向她索命。

她在这世上犹如飘萍,什么也不属于她,就连这条具身体,也不属于她。

可他的话却执着地灌入她的耳朵,向她揭示残忍的事实:“为什么需要亲人呢?他们又不爱你,这个世上,只有朕爱你。”

“别说了……”

“不喜欢听?真话都是难听的。”

他轻轻地抱住她,与她耳鬓厮磨:“如果你没有亲人就活不下去,那便将朕当做你的亲人罢。无论是兄长,父亲,还是夫君,都可以,朕不在意。”

“我不要……”婉瑛哭着说。

可到头来,她的身边还是只剩他留下,就如当年那只香囊,在别人都嫌弃嘲笑时,只有他珍而重之地佩戴在腰上,这么多年都不曾摘下。

她的心意,唯有他会珍惜,她这个人,唯有他会认真对待,偏偏是他,偏偏是这个她曾经惧怕憎恨的人。

“好好活着,小九。”

他吻了吻她的发鬓,温柔地恐吓:“如果你不想那么多人为你陪葬的话。”

*

十一月初,圣驾启程回京。

各族都在拔营,准备迁往冬季牧场,营地里人来人往,一片忙乱光景。

敕勒川昨夜下了一场大雪,白雪覆盖着浅浅的草皮,海东青在铅灰色的天际盘旋,加重了离别的伤感气氛。

毡帐里,姬芸握着婉瑛的手,眼圈泛红:“这一别,又不知何日才能再相见了。”

婉瑛坐在椅子上,脚边放着火盆,腿上还盖着厚厚的白狐狸毛皮子,她垂着眸,一言不发。

姬芸看在眼里,有些失落,却什么也没说,只笑着拍拍她的手背。

“小九,你……多保重。”

话音刚落,姬珩撩帐走进来,携来一身清冷雪气,看着相顾无言的二人,他问:“说完了么?该走了。”

姬芸点点头,本想奉劝他几句,让他日后对小九好些,可看他进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站在火盆前烤火,等双手烤暖和了,这才将椅子上的人一把抱起,又不免将话咽回了肚子里。

婉瑛被抱上了马车,她的腿伤还不至于严重到无法走路的程度,但姬珩却怕她乱跑乱动,骨头愈合不好,便不许她下地走路,去哪儿都抱着她。

激昂的鼓乐声中,天子车驾回銮,匈奴、鲜卑、羯、氐、羌等塞外各族青年在族长们的带领下骑上马背,一路相送到数十里之外。

直到吕坚远远跑来,奉天子旨意,劝他们不必再送,他们才翻身下马,以最尊贵的礼节,目送这位伟大的天可汗,四海草原之共主离开敕勒川。

山道狭窄,长长的队伍转过一处山坳,那面象征着大楚天子的纛旗便彻底看不见,唯余雪地上留下杂乱的马蹄印。

外面下着鹅毛大雪,马车里却温暖如春,这马车宽敞得能摆下一张榻,如同一座移动的宫殿,但只坐了姬珩和婉瑛两个人。

眼下二人一个在翻书,一个捧着手炉静静发呆,过了半晌,婉瑛忽偏过头去,将脸冲着车壁。

没过多久,背后就传来男人淡淡的嗓音:“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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