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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没有状元郎陪睡,陆杨可以一个人在炕上打滚,他洗漱收拾完,躺在炕上却怎么都不习惯,平躺着感觉胸口透风,侧卧着,总感觉半边胳膊被架着了,不知要落在哪里。等他从柜子里翻找出谢岩的棉衣,塞怀里抱着,手臂才自在了。

有了舒服的姿势,陆杨也睡不着。

他想谢岩。再次从被窝里钻出来,他点上蜡烛,从自己的棉衣兜里摸出小钱袋。

他的钱袋里,用纸张包着一些他舍不得吃的瓜子仁,还有一颗红芸豆,再是谢岩写给他的情诗。

人再忙碌,总能见缝插针的抽出些许空闲。

陆杨习惯在忙碌之中找乐子,情诗一天念熟一句,纸上大部分字,他打开看,就认得了。

他知道,这种认得是短暂的、有局限的,把诗词拆开,摆在他面前,他可能只认得出几个字。但这一刻,他心里感到甜蜜。

纸上最后一句,是赠红豆那天,谢岩添补的——此物最相思。

陆杨盯着这句看好久,忍不住想,谢岩为什么要藏红豆呢?他们明明每天见面的。

天天见面,还会相思吗?读书人是不是都这么酸啊?

夜里寒凉,坐一会儿他就冷,又一次钻回被窝。

陆杨翻来覆去,突然想到,他回家之前才见过谢岩,到现在,最多就两个时辰,他也在相思。

原来不是读书人酸,是有情。人酸。

大咧咧的陆杨,想到“有情。人”,莫名脸红耳热。

他暖了身子,定了心,在这个寒风呼啸的夜晚睡得很熟。

谢岩在书斋彻夜没睡,紧赶着默写,到清早,藏书被金老板送走,他胳膊肩背都发酸。

金老板招呼人给他捏肩捶背,谢岩躲来躲去,不让人碰。

金老板无语,对他这种人性子,一捏一个准。

“谢秀才,捏肩捶背这种事都等着夫郎来做吗?你不心疼他累着?”

谢岩心疼,短暂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了。

他不要别人碰他,他不舒服,他起来走两步,活动活动筋骨。

金老板见状,不提了。

早上吃饭,他特地叫人去买了肉包子。陆杨做的肉包子。

谢岩看着包子,心里想念浓郁,要见见夫郎。

金老板都不稀得笑他:“你又不是蹲大狱,急什么?”

他拿另一件转移谢岩注意力:“我跟我弟弟说了,他前天吃酒,还有两个官差也说了这事,他都答应了。你把我这书写完,就能去写状纸了。把那些人告了,你们没有后顾之忧,直接搬来县里,你想怎么见你夫郎就怎么见你夫郎。”

此言有理。

谢岩吃完包子,再次哼哧哼哧奋笔疾书。

陆杨怕影响谢岩,特地等过了早饭时辰,才来书斋看他,又是在窗户外。

一晚没见,谢岩憔悴了许多。肯定没睡觉。

陆杨生气,回头看王掌柜的:“这是做什么?挣你们一点银子真难,哪能不让人睡觉啊?”

王掌柜冤呐。他一把年纪也熬红了眼。

“陆夫郎,不是我心狠,是你家秀才相公人太狠,我昨晚都求他去睡觉了,他一直说再写一页,再写一页,写着写着天都亮了。我想着,天亮了,该休息了吧?再不济,吃个饭也行啊,他也不休息。你那铺子什么时辰开门你知道的,还是我们东家买了你做的包子,他才停笔吃饭。”

陆杨听完,心里不是滋味。

他又问:“那这要写多久?”

谢岩写字速度快,也是多年练出来的本事。他不爱跟人说话,又很享受把书背下来的满足感,经常独自坐书桌前默写。

他爹在的时候,家里不缺纸墨,消耗得起。如今不常执笔,练一阵,找回手感,又是能落笔如游龙,书写速度很快。

藏书后半段是书童抄录的,金老板看他写得快,让谢岩默出整本来,到时两边比对。后半段无误,前面的内容误差就小。

王掌柜说:“也就今天的事。”

快一点,今晚可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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