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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氏姊妹联袂去东宫再难掩风波(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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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槐点头,她那枯瘦如柴的手紧紧握着皇后的,盯着贾后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叮嘱道:“圣上只有东宫一子,却有无数兄弟子侄。东宫存,则东宫是正统,不管其生母为谁,都需尊你一声太后。你百年后也可配享太庙,我贾家仍可享外戚之荣。东宫若亡,则储君之位空悬,无论是圣上的兄弟还是侄子继得大统,都容不下你,更容不下贾家!”

这些话,郭槐往日里跟贾南风说过不下百次,可谓老生常谈。贾后早就听腻了。然而母亲已经行将就木,她不忍反驳,只是点头不语。

郭槐知道她还是没有听进去,急道:“娘娘,人在高处,易被浮云遮目。你妹妹、妹婿、侄儿皆是不中用的。你万不可听他们的浑话。娘娘身边,自有张司空、裴侍中、陈中书等贤臣,他们才是娘娘可以委以重任的左膀右臂。前一阵,裴侍中特意来看望老身,谈及东宫,莫不与老身一般意见。可见太子确是娘娘和我贾家的保命符,不到万不得已,切切动他不得!”

说罢,郭槐一阵气弱,喉里突然腥痒难耐。她一把拿起枕边的帕子捂住嘴,撕心裂肺地咳起来。

贾后见状,连喊人也顾不得,忙亲自下床倒了杯热水与她。

郭槐拿下捂在唇角的帕子,上面赫然是一滩嫣红的血迹!

贾后见状大惊,抬头就要喊当值的太医,却被郭槐有气无力地拽住手,咬牙道:“娘娘,您……可应承?”

贾后与太子之间,是十几年的怨愤,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不是如今她想母慈便能子孝。

何况,她还曾逼死过杨太后,贾南风本能地疑心,将来太子也会逼死自己。

然而如今的情势,她是来不及与母亲细细掰扯了。

贾后急着叫人,敷衍地朝母亲点头:“阿母放心,儿都省得。您快快躺好,儿去唤医正来……”

然而贾后话音刚落,那只拽住她的枯手便掉落了下去。

守在外间的贾裕正蜷着身子,迷糊地抱着柱子打盹,突然听到内室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啕,吓得他天灵盖一紧,屁滚尿流地推门进去。

守在附近厢房里的贾午等人也被惊醒,纷纷匆匆忙忙地披衣赶来——贾皇后之母,宜城君郭槐,当晚逝了。

元康六年,宜城君郭氏过世,享年六十,谥号“宣”。

贾后特加殊礼,时人颇有微辞——郭槐的丧礼是仿照太后丧礼的规格置办的。

当年太后杨芷被贾南风暗杀,不过一张草席卷入乱葬岗,草草掩埋了事。

然而身为外戚的郭槐反而享着太后的丧仪。这一举措,也使得原本就不满于贾后掌权的那些宗室藩王们更加忿忿不平,对贾后的积怨日深,却无人敢宣之于口。

丧礼上,被郭槐护持长大的太子哭得肝肠寸断,时人皆赞太子纯孝。

贾谧却嘴巴一瞥,翻起眼角不屑地白了太子一眼。

大母在时,未见他勤加侍奉,倒是大母走了,却哭得跟孝子贤孙似的,这戏做的,以为皇后心里没数?呵呵!

丧礼这事,不是没人劝过皇后,姻亲裴頠也好,族亲贾模也罢,都劝过她——近年天灾人祸频仍,丧事宜从简。

可皇后却对这些心腹的意见置之不理,依然坚持大办特办。

对于钜鹿郡公府而言,更糟糕的还在后面,郭夫人听闻长姊故去后,竟直接晕厥过去。后虽然醒转,却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半边身子麻木僵直,三日后,竟连水米也进不得了。医正来看过,亦束手无策。

就在宜城君过世十日后,钜鹿郡公府太夫人郭氏也驾鹤西去。

两位郭夫人相继离世,不管是对皇后,还是对裴府,亦或是对整个京城的局势,都造成了很大的冲击。

张茂收到裴府来信时,刚随父亲打退了一支卢水胡的进攻。

这场仗可谓赢得分外艰难——梁王初初到任,赵王拖延不肯移交节钺。梁王还想杀孙秀示威,也被赵王强行拦下了。梁王不愿与赵王交恶。是以赵王拖着不交权柄,他也不好硬催。

待卢水胡的这支敌军来袭时,张家父子刚刚移防。懦弱无能的梁王压根无法给张家提供援兵和粮草。

还好张轨熟悉地形,巧用地势,提前设下口袋,这才全歼了这支劲敌。

张茂把浴血的手在锁子甲上擦了擦,迫不及待地从部曲手里接过裴妍的信,信里无其他内容。裴妍只是伤心地告诉他,自己的大母和姨婆先后走了,“满府缟素,戚戚不成声”。

张茂出征的时候两位郭夫人身子就已经很不好了,这样的结果其实早有预判。他没有多悲伤——他的身边还横着一堆没来得及收拾的尸体,有自己的同袍,也有敌军的。

看惯了战场上的生死相搏,能似两位夫人这样,在温室暖房里寿终正寝,是福气。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他只是长长地长长地叹了口气,转头命随军侍奉的听雨给自己找来一根白绸,默默地系在了环锁铠内的军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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