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2页)
日头斜斜从半启的轩窗透进来,墙头上的树影团团拢住些细碎的阳光在他面上浮动,半明半暗,气势压人。
“你们好大的胆子!”
声量不高,却含着内力,整座院子里都荡着余音。
他说完似气有不顺,抬手撑住床沿,微微喘息。又因着盛怒,苍白脸色里竟透了一层薄薄的红晕,竟像是把上好润玉揉碎了一般的令人心疼。
屋中闹剧霎时一静,只余几人急促的喘气声,皆惊诧回首。
魏烜目光环视了众人,最后落在了瘫坐在地的苏旎身上,灼灼如有实质。
她此刻形容难堪,发髻散乱,因为扭打身上的襦裙也是皱皱巴巴。脸上高肿,只怕五官都辨认不清。
被魏烜这么一看只觉脸上热意更甚,她抬手略有些窘迫地遮掩了下面庞,低下头将耷拉在脸上的碎发挽去了耳后。
正在此时,苏家小院的木门被砰地一剑破开,哗啦啦碎木落进了院中。
冲进来身手不凡的二人,也不知是如何跑的,竟是几步就入了房中。
其中一人着青衣,手中握着一把泛着银光的长剑。另一人着玄色衣袍,背上背着一把阔背银刀,刀虽未出鞘,可是此人身上杀气外显,气势非凡。
此时虽有了许多的铁器用具,精铁却仍然金贵,这样精致的武器寻常百姓还是难得见到的。
此二人一进小院,院中的小厮们,房中的仆妇们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具是惊得杵在当下,不敢动弹。
二人一进厢房便立在床前,拱手恭敬道了句,“公子!”
他二人刚好探寻这位爷的下落到了附近,方才那一声立时将二人引来此处。这位爷绝少如此盛怒,是以他二人一进来皆是严阵以待的模样。
床上那人情形很不好,待见到了这两人似才松下劲来竟又晕了过去。
先前的怒气几乎耗费了他所有力气,脸色虚白,眉心紧蹙,叫二人看了着实心惊。
这位可是自幼连病痛都很少有的人,此番微服巡边,不知遇到了何事何人,竟受如此重的伤?
安仁抬头略略看了看房中人,都是些边陲地带的乡野村民,不通礼数便罢了,想来也是怠慢了主子。
锵一声,他将剑收了回鞘。眉目轻敛,口中喝了句:“都出去,请此间主人留下回话。”
房中的仆妇并那表姑母皆是寻常百姓,端看这阵仗便知此人身份不凡,当下里便匆匆狼狈出了门,避到了院中。
那张家两位仆妇瞧着不好,本想和姑母商议着先走,谁知里头那位玄衣背了宽刀的人却缓步踱了出来,立在院子当中,双手抱臂站着不动。
眼神在他们脸上一一扫过,一句为说,可是浑身肃杀之气只让院中的人噤若寒蝉。
平头百姓对这些朝廷中人或者世家大族的人带着天然地畏惧,皆是缩着肩膀,像一群鹌鹑般站到了那棵歪脖子枣树下。
安仁在内屋,瞧着瘫坐在地的苏旎,温和开口:“姑娘可是此间的主人?”
苏旎将头发别去了耳后,脸上肿痛得厉害,轻蹙着眉,并不看他,自己扶着手边的桌椅起了两次才站起了身。
即便形容颇为狼狈,她却快速地收敛好了情绪,极快地重新扎了发髻,看了看床上的人情形不太好,平静地对安仁说道:“可否劳烦你帮把手?”
安仁眼神中带着丝犹豫和斟酌,站在原地看着她,一动未动。
苏旎看了他一眼,眼下也没什么心力要去解释。只手点燃了桌上油灯,举着去了床前。
“你要做什么?”
安仁伸出剑鞘,青剑随着他动作探出一截,发出与剑鞘摩擦而出的清脆嗡鸣声,拦住了苏旎的手。
苏旎抬头瞥了他一眼,见他一脸警惕的模样。
“你若是一直拦着,我怕你家公子会见不到今日的夕阳。”
苏旎淡淡说完这句话,便径自将油灯放在了床沿。
安仁脸色一变,上前俯身查看,见床上之人果然虚弱非常,额头虚汗密集,脸色虚白。
苏旎伸手将他的衣襟解开,露出一副精壮强悍的年轻身体,昨夜暴雨之下还充满着蓬勃的力量感,此刻胸口上却赫然一个黑紫的伤口,宛若碗口般大,一看便知是毒。
只是不知是何毒,周围血脉密集,隐隐有扩散的样子。
“公子何以中毒?!”安仁神色震惊,声音之中隐隐发了颤。
苏旎垂眸未应声,刺杀一事还是他自己说,自己并不想掺和。她伸手铺开一个青白色的布包,其中别满了零零总总,长短不一的绣花针,足有十几根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