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岔口(第2页)
“我们杀那些人的时候,有一些还没有完全醉倒,那个混蛋抬手给了我一道口子。但是我还了他二十刀。”少女笑得很坦然,“阿暮当时安慰我,说没关系,她爱的人太阳穴也有一道很深的伤口,可是在爱人眼里,疤痕跟弦月没有区别。”
王九一时失神,烟头的猩红又一次连绵到指间,这次他一个没留神被烫到,赶紧把掉在脚边的烟头踩灭。
小可指指王九的脸:“会在今天来看望哑妹的,除了我们,就只有阿暮的亲人了。我看见你脸上伤疤的时候就猜到你是她口中的爱人。所以,她现在还好吗?她去了哪?”
王九沉默了许久:“她回家了,很远的家乡。”
“那她还会回来吗?”
“当然。”王九笑得十分自信,“弦月还没圆满呢。”
这是阿暮走后的第四个生日,阿柒的蛋糕和叉烧饭像冬天一样如期而至,王九今天没有什么事情,于是拎着东西回到了公寓。
他时不时会来公寓里住上一晚,于是这个空旷的家里也渐渐放满了生活用品。阿暮说好闻的那个沐浴露,他在浴室里放了四瓶;冰箱里总是很多饮品,除了阿暮常喝的绿宝,自己爱喝的朱古力奶,还有每次广告上流行的新饮品,王九都会买一些回来放着,主打一个品种丰富;他给电视配了一台碟片机,电视下方的柜子里放着每年新上映的好评影片,全部都没有拆封,毕竟一个人看没什么意思。
只是除了碟片,其他东西都过期过好几批了。
阳台的花还开着,这是不知道换的第多少盆。王九一直很懊悔,当初为什么没有养仙人掌?说起来也怪阿暮,怎么还不回来?一走就是接近四年,甚至连封信都没有。
他想过打探,终究还是退缩了,阿暮做事总有她的道理,王九不敢去接近那道漩涡。他怕自己会被卷进海底,最终只能透过幽黑的海水,去看那朦胧的月。
其实时间并不算难熬,因为王九真的很忙很忙,这四年的时间暴力堂的势力几乎拓展了一倍,其中全都是王九的汗马功劳。他玩命地在拼,他的名号越来越响亮,暴力堂的七个堂口,他偷偷拉拢了其中三个。如果大老板此刻倒下,他不愁没机会上位。
可他不想动手。得不到、配不上的东西,才应该用抢的。可他名正言顺,他众望所归,他理应顺理成章地得到一切。总会有的吧,反正此时也没有那般着急,他总得多一些事情做,才能打发这寂寥的夜。
说起来,这些年狄秋的生意越做越好了。本来钟老板还觉得能同他争一争,今年已经全盘放弃了,只顾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大老板觉得很不满,钟先生没野心了,他们怎么赚钱呢?于是总撺掇着王九去跟狄秋套近乎,毕竟他们两个都属于阿暮的“受害者”。
那个死胖子只知道阿暮活着,但不明白她为什么玩这么一出,他似乎和林督察一样,一直以为阿暮背后还有别的势力,想要搞倒香港这些帮派。只是查了一年多没有线索,这才放弃。
王九觉得好笑,大老板那般凉薄自私的人永远也猜不透阿暮的动机,他那样的人固守着自己的法则,什么情义、公道,都是可笑的东西。王九太明白他,因为他也曾在那个世界里摸爬滚打。
他守在破晓的窗前,等一声黎明的号角。
暴力堂的歌舞厅生意很红火,几乎赶上了庙街。主要因为他们没什么道德底线,什么赚钱就做什么生意。最开始是脱衣舞,后来还加入了打拳,大老板甚至在打拳的比赛里收到了几个身手不错的小弟。
提到这个歌舞厅王九就很暴躁,他承认脱衣舞的生意是他几年前提议的,他也明白□□上关于自己中美人计的消息传得有些广了,他更加知道自己这几年来威名赫赫,不少人抢着巴结他。但是当那些混账误以为自己是个好色之徒,在歌舞厅谈事情之时,直接派女人往他怀里钻的时候,王九还是没忍住。
把女人赶跑了,把男人揍了,把桌子掀了,相当于把自己的场子砸了。事后被大老板猛踹一脚,直骂他有病。实在没办法,当年留下的心理阴影有点大,他时刻都希望阿暮回来,但她绝不能在这种场合再次出现。他得活着才能跟她长久,不然岂不是白等了。
说到等,又快一年过去了,自己还有两个多月又要过生日了。他真的很想告诉阿柒,换一个蛋糕口味吧,不要一直巧克力了。以及叉烧饭能不能加两个蛋呀,一个不够吃。
可他不敢,他怕自己忍不住要问阿柒陌尘山到底在哪里,他怕自己会放下一切去找她。
他不是舍不得这灯红酒绿的生活,可这是他仅剩的自己了。抛弃自己经历的所有,一无所有地回到陌尘山,靠着他人嘴里的回忆过活?他不愿,阿暮一定也不喜欢。
王九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有耐心的人,可他居然等了一个人快五年。苦,也累,可他欠了阿暮三年,多等一些也是应该的,王九是这般安慰自己的。
应该快了吧?她怎么舍得让自己等这么久。
原本坐在工厂一角安静看漫画的王九忽然轻笑出声,小弟们倒吸一口冷气看向他,又瞟了瞟大老板。大老板万分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大约是以为他又发疯了。
前段时间来这办业务的愣头青终于出现了,王九不喜欢欺负老实人,那些人身上实在没有让他兴奋的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没意思。
可是大老板喜欢,他最擅长欺负弱小了。啧,死胖子。王九心里暗骂一番,还是得配合老大,将人戏耍了一番。
谁知道这小子是个带刺的,王九一个没注意就被他摆了一道,这下可好,老大发脾气,自己今天又不能早点休息了。
一路追到了城寨,王九停在了门口。他这些年不是完全没来过,果栏和城寨隔得近,时不时追人、办事都能路过这里,只是他无法再多迈进一步罢了。
远远地传来讨厌的声音喊着自己的名字,卷毛那小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招人烦,天天骑着他的破摩托到处转。之前王九还想过也要买一辆摩托载阿暮来着,后来发现卷毛不过是个麻将搭子,他也没了攀比的心思。
“怎么了,走错路啊?”蓝信一骑在摩托车上,微微仰起脸,一副得意的表情。这些年也没少打过照面,可惜没有机会动手,否则自己肯定见一次揍他一次。
呸,手下败将。
“靓仔,”王九慢慢抬眼,脸上一抹讥诮的笑,他狂妄地叫嚣着,“有、种、过、来、说,呜~”
时间的齿轮发出咔噔一声,不知何时停滞的指针重新开始走动,暗夜的谜底在光耀下揭晓,这一次,爱是唯一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