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永恒的契约(第4页)
那就像是千万根冰锥同时刺进她的身体。
杨宥禾嘴唇翕动,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唯有泪珠一个接一个地往下掉。波波糖,是为了自己买的吧?毕竟那是爸爸离开前,她最喜欢的零嘴儿。
平时看起来精英干练的林叶此时也被泪水涂抹,看起来破碎又无神。
她继而苦笑道:“义华他是我的大学学长,我一直都喜欢他,直到他结婚之后,我也还默默喜欢着他,我知道我不应该这样,但他是我这么多年来第一个喜欢的人,放弃这种事,很难的。”
杨宥禾不语,只是一个劲地捏自己的手指。
“漾漾,你是义华他与亡故的前妻的女儿。是,我的确不是你的亲生母亲,你的亲生母亲,叫江鸢荷,她没有亲人,是一位孤儿,可偏偏漂亮又争气,但因为小时候在孤儿院受尽虐待落下了病根,生下你之后没多久便离世了。也是在她去世后的两年,我以私心一直在义华身边,关心他呵护你,直到你第一次用那稚嫩的小手握住我的第一根手指,叫我妈妈。”
说话间,林叶已经车子开回小区的地下停车场。
滚烫的泪一下一下地砸在杨宥禾的手上,难受的情绪笼罩着她,仿佛空气都要变得稀薄,浑身都要变得力竭。
“我承认,义华去世后的那一两年,我都有在怪你,如果不是你要吃那波波糖,义华他也不会……可是你那么可爱,又懂事,小小的手牵着我叫妈妈,车祸又不能预测和挽回我怎么能怪你……所以我陷入了自我矛盾,最后我去找了心理医生,也因此认识了田医生,而之所以没告诉你义华的死讯,是因为我宁愿让你认为爸爸只是暂时的离开了而不是永远地不在了……”林叶抿唇垂头,蓦地她又一笑,“后来我对你严厉,是因为,我想让你居安思危,我想让你强大到无懈可击,也许这样,才能让你真正成为我林叶的女儿。但是我错了,上次你晕倒的事,我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所谓的为你好原来全是压迫,一切都适得其反,所以,我又去找了田医生,我终于解开了多年以来的心结,对不起,漾漾,是妈妈对不起你……”
杨宥禾阖眼,没有回答。
整个停车场非常安静,只偶尔有一两辆车驶进的引擎声。
杨宥禾复而睁眼,眼眶迅速变得氤氲,“我能理解你,妈妈,可是我只要想起以前那些暗自舔舐伤口的时光竟是因为,因为自己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因为自己爸爸才会去世,我的亲生母亲的离世也有可能是因为自己,我都会难过到矫情地想要躲起来,甚至是伤害自己。”杨宥禾眼前早已模糊,她紧紧地抓住车扶手,心口疼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对不起,对不起……”林叶一边摇头一边抓住杨宥禾的手,一遍一遍地重复,“不怪你,不怪你,都是我的错,不怪你……”
“漾漾姐姐!你们今天来我家过年吧!”邹瑜玺从对门伸出脑袋,开心得难以自抑,又鞋都没换走出了家门。
“不用了。”
没等正在开门的杨宥禾回答,林叶跟着上来,直截了当地拒绝了邹瑜玺。
“林阿姨。”邹瑜玺收起笑意,朝林叶鞠了一躬。
“谢谢你的邀请,回去吧,瑜玺。”杨宥禾回头朝他轻轻颔首,便推门走了进去。
看出气氛不对的邹瑜玺也没多问,直到对门“嘭”地关上后他才关上自家的门。
邹瑜玺靠在门上垂眸,方才杨宥禾那眼尾的嫣红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他迅速掏出手机,与杨宥禾的对话框里的文字编辑了又删,删了又编辑,最终,一切关心担忧的话都只变成了一句:新年快乐,要开心。
“漾漾,我先去做饭,你……”林叶悲伤地看着杨宥禾走去房间的背影,有些慌张。
“我想休息会。”
房间里,杨宥禾无力地躺在床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握拳,松开,握拳又松开。
打开已经充好电的手机,手机上是一条条来自田时樾的电话和信息,她抬手抚上自己的脸,触碰那黏腻的泪痕。
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决堤。
没有丝毫犹豫,杨宥禾抄起手机站起来往外走,走到玄关处她又朝厨房的方向看了一下,终是推门而出。
正在愣神淘米的林叶被突如其来的关门声和信息铃声吓了一跳,她收回复杂的心绪,擦干净手后便点开了那条信息。
漾漾:我想出去静静,勿寻,明天回来。
林叶的心像是被猛然一攫,她忙脱下围裙,外套一拢鞋也没来得及换便冲了出门。
下楼的这一刻林叶想了好多,只要找到杨宥禾,她想要什么想干什么自己都会依她,不会强硬让她去什么补习班去什么健身班了,哪怕她让自己跪下道歉都无所谓了,以至于她都忘了,自己曾经是那么的雷厉风行,英姿飒爽的女强人模样。
终于出了楼,林叶急促的呼吸迅速在空气中结成霜,彼时脚下传来的湿意才让她意识到自己忘了换鞋,顾不上太多她边走边拨打杨宥禾的电话,可都是无人接听。
正当林叶满面泪珠地焦急地寻着杨宥禾的时候,她看见了不远处路灯下相拥的女孩和男孩。
她正欲上前一步呼唤杨宥禾,可话到嘴边喉头却涩得喊不出来,她眼眸一垂,竟是笑了出来,随着手机的信息发送一起轻声道:“漾漾,妈妈等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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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时樾温柔耐心地用热帕子替杨宥禾擦去脸上的泪痕,看着她不安蹙眉的睡颜,田时樾缓缓抚上她的眉头,随后在额头上轻轻一吻。
田时樾起身将帕子洗干净挂好又去浴室用热水将自己冲得暖暖的才回到床上,他伸手揽过杨宥禾,将她锢在自己的怀里以便于她取暖。
睡梦中的杨宥禾像是感应到“暖炉”的靠近,她动了动脑袋,紧紧地贴近田时樾,找了个舒服的地方这才舒展开眉头。
回想起刚才杨宥禾的哭诉,田时樾闭上眼轻声呢喃:
“有我在呢,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