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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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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个月初二,葛二牛突感不适,回到家后很快浑身发热,当天下午救口吐白沫病故了。葛二牛的母亲,也就是我妹妹秀姑的婆母,觉得死状有异,前往县衙要求验尸。彼时,葛二牛已经浑身青黑,尸身长满水泡,口鼻内有鲜血流出,知县老爷认为他是中毒身亡的,并怀疑是我妹妹所为。”

葛二牛,这个名字有点熟悉,但又一时有点想不起来。

“我妹妹自然不肯承认,谁知县衙竟然对我妹妹施以酷刑。我妹妹挺不住了,只得承认是她所为,随后县衙认定我妹妹必定是与人有染,所以才害死丈夫。可我妹妹清清白白,自然说不出那人的名字。后来有邻人作伪证,说看见我妹妹与同村的杨大鼎有所往来,便认定杨大鼎就是奸夫。”

“杨大鼎本来也不肯承认,后来实在难以忍受酷刑,这才画押。当地县衙就将此事上报给了大理寺。最近我听说,大理寺已经判处我妹妹秋后问斩,可我妹妹确凿是冤枉的啊。”

“我是听闻崔小姐的名声才上京来的,崔小姐心细如发,智计过人,我斗胆请求崔小姐帮我妹妹申冤,为此,我愿将家中田宅全部赠与崔小姐,只求公道二字,只求换回我妹妹一条性命。”

说到这里,崔令仪便想起来了。这个案子谢珩日前曾给她讲过,她有印象,谢珩说这案子是屈打成招必有冤情,既然如此,为什么会这么快判决秀姑秋后问斩呢?

崔令仪沉吟片刻,道:“你先起来,午后随我去趟大理寺,案件的经过,总要向刑官问清才好。”

罗月姑千恩万谢地起身,望着崔令仪几乎流下泪来:“我与妹妹自幼相依为命,虽然如今许嫁两家,但仍然常有往来。倘若秀姑真的做错了,罚她也便是了,可是根本没有的事情却将她冤死,我死也不会瞑目。”

午后,阳光正好,崔令仪带着罗月姑来到了大理寺。大理寺内,谢珩正在审阅案件,见崔令仪前来,无奈之余,又是一哂。

“崔小姐,伤势如何了?”谢珩问。

崔令仪道:“好多了,但我今日是有要事才前来的。是关乎一个大人曾经跟我说过的案子。”

崔令仪将秀姑的案子为谢珩简述,谢珩道:“此案我确实跟你说过。供词前言不搭后语,显然内有冤屈,实疑点重重。可我竟不知竟然已判过。”

“只是若要翻案,还需找到确凿的证据。”

崔令仪点头:“我明白,大人,能否让我查看一下葛二牛的尸检报告?”

“何谓‘尸检报告’?”谢珩问,“是验尸记录吗?”

崔令仪一怔,随后应道:“对。”

崔令仪翻阅良久,月姑称葛二牛的尸身呈青黑色,尸身长满水泡,口鼻内有鲜血流出。比较像是砒霜中毒的情况,但砒霜中毒后尸斑一般呈现出粉红色或淡红色,且一些感染性疾病或者血液性疾病都会导致尸体变成青黑色,甚至长出水泡,不能仅仅通过外在来断定一定是中毒。

而如果要准确判断死因,需要综合考虑死者的病史、生活环境、近期接触史以及全面的尸检结果。古代条件有限,更多是依靠仵作的经验来判断,因此存在错检漏检,是较为寻常的。

且秀姑这个案子,疑点不仅在于葛二牛死状凄惨。罗月姑曾言葛二牛死前并无异样,是突然之间发病的。也就是说,若是中毒,那下毒之人必然是他极为亲近之人,否则难以有机会下毒。但罗月姑又称,秀姑与葛二牛关系和睦,并无龃龉,且秀姑性格柔顺,又胆小怕事,实在不像是能做出此等狠辣之事的人。

案发之后,秀姑第一时间就被县衙抓了起来,哪里有机会与人串供?但偏偏县衙就在秀姑身上找到了所谓“与人通奸”的罪证,这实在令人难以信服。

“此案我会重新审理。”谢珩沉吟片刻,道,“只是若要开棺见骨,还需征得葛二牛家人的同意,且开棺一事,毕竟事关重大,还需上报给大理寺卿,由他定夺。”

崔令仪点头:“我明白,只是事不宜迟,还望大人能尽快。”

谢珩应下,随后又嘱咐崔令仪:“你身上有伤,且又奔波了一日,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崔令仪却道:“无妨,左右我在家中也无事,不如在这里等大人的消息。”

谢珩拗不过她,只好吩咐下属准备茶点,让崔令仪稍作歇息。

大理寺内,气氛凝重。谢珩深知此案关系重大,不敢有丝毫懈怠。他拟写了一份奏折,将葛二牛一案的疑点以及开棺验尸的请求一并上报给了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认可此案疑点,同意开棺复验。随后,谢珩与崔令仪亲自前往葛二牛家中。

葛二牛已经下葬,葛母对开棺一事极为抵触。葛母道:“我儿已经入土为安,你们为何要扰他清净?莫非是想看他死后也不得安宁吗?”

崔令仪道:“我开棺验尸,正是为了还他公道。”

“若因验尸有误、县衙屈打成招,无端端就给葛二牛增添了两宗冤亲孽债!你想过没有,难道秀姑和杨大鼎不明不白的死去,他们在阴间会让葛二牛安宁吗?”

葛母闻言,身子一晃,险些栽倒。她颤声道:“你……你是说,我儿他,他可能真的不是被毒死的?”

崔令仪道:“如今一切尚未有定论,但此案疑点重重,开棺验尸,或可还他一个真相。”

她又循循善诱:“葛二牛是您膝下独子,秀姑也是您唯一的儿媳。儿子去了,儿媳也被枭首,谁来给您养老送终,谁来陪您摔盆送葬?难道您指望邻居,指望侄儿?那怎么可能?只怕到时候,您会沦落到一个曝尸荒野、无处容身的悲惨田地,那真是您想要的么?”

葛母沉默良久,终是叹了口气,道:“罢了,若你们真能查出真相,我儿泉下有知,想必也能瞑目。你们开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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