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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俩家孩子关系密切,桑悦家里人都对沈照清家还算熟悉。
罗英还没下班回家,贺云皎用热腾腾的咖啡暖着手,注意力从电视里的本地新闻节目“新闻坊”转到罗枚那儿,问了句:“到啊里的?石库门里相啊?”
罗枚:“对额呀。”
贺云皎:“为撒吵啊?”
沈照清家才搬来半年,李觅又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人,在弄堂里几乎不怎么露面,她家具体是什么情况,除了一开始传出来的什么“离婚”、“老公个姘头”之外,后面再也没有更详细的剧情流出。
至于沈照清父母吵架的原因,哪怕是如长脚爷叔这种“包打听”,一时半会儿也没能打听出究竟。
不过,后一天傍晚,桑悦就在外婆家门外见到了当事人。
“沈照清!?你怎么来了?是来找我的吗?”
说着,桑悦立马上去紧紧拉住了沈照清的手。
两人也没有太久没见,就是她被关久了,家里能一起玩的周骏才又不在,出现个小伙伴的新鲜面孔,小孩子就难掩兴奋之情。
沈照清没说话,但也没有甩开桑悦。
这次他是李觅亲自送过来的。
李觅脸色憔悴,眼下的乌青连厚厚的粉底都遮不住。她推了推沈照清,示意他跟着桑悦先进屋,自己却没跟着走进去,只是站在门外,轻声喊了一句:“悦悦妈妈,不好意思,我有点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罗英迟疑片刻,还是擦了擦手,跟着她出去。
走廊里人多眼杂,两人下了两层楼,换到二楼那个宾馆门外的平台上说话。
罗英:“清清妈妈,什么事,你讲。”
李觅沉默片刻,暗自做了几个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才勉强开了口:“真的不好意思,其实,我是想,到月底前这小半个月,我能不能把沈照清放在你们家里?吃饭不方便的话,我给他带来。让他早上过来,晚上睡觉前再回自己家,可以吗?每天我都会让他量体温的,肯定不会染到肺炎过去的。”
这是李觅第二次提出类似的请求。
罗英有些不解,问:“小朋友不是都放寒假了吗?”
李觅:“对,放假了,所以沈照清他全天都在家,我怕他爸爸上门找事情,实在不放心。本来想放到他外公外婆家去的,但是俩老人腿脚都不好,沈照清他爸爸也知道我爸妈住在哪里,我实在是不放心。”
借此机会,罗英成为了全弄堂第一个知道沈照清家内幕的人。
这对夫妻俩,基本就是市面上离异家庭发生最多的情况。
沈照清爸爸有点小钱,在外面一直花擦擦(花心留情)的,姘头的传言一个接一个换,但一直没被李觅抓到过切实证据。加上李觅自己娘家条件一般般,就是上海最普通的那种普通人家,在九零年代,嫁给沈照清他爸算是高嫁,不仅仅经济条件受益,工作也有点仰仗他,父母家人都劝她忍一忍,反正没证据,就当不知道算了。
日子嘛,都是这样过来的。
最后,转折还是发生在了沈照清身上。
沈照清从记事开始,就知道他爸爸和别人爸爸不一样。
以前他们住在新房子里,小区里的邻居也会议论,说他爸爸压根不喜欢他、也不想要他,是因为他妈妈未婚先孕,怕传出去丢人,才不得不结婚的。
也因为父母之间的感情问题,沈照清还是丁点儿大的时候,就一个人呆在家里。
李觅不想面对婚姻的残缺,忙着做出一番事业扬眉吐气,宁可天天加班做业务也不愿意回去。但她又怕沈照清出事,只好把家门反锁,让他一个人乖乖在家,不许他随便出门。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到他五六岁的时候,就已经非常不愿意开口讲话,对谁都是冷冷淡淡的不够亲热,一点都不像个小孩。
直到大半年前,沈照清幼儿园大班快毕业前夕,生病一个人在家休息的时候,意外撞见了他爸带着个陌生女人回家,彻底捅破了这场貌合神离的婚姻的遮羞布。
沈照清他爸看到他走出来,当时突然恼羞成怒,拿皮带抽了他两下,把人后背都打伤了。
李觅得知此事后,终于下定决心离婚。
“……所以这些时间,家里一直乱七八糟的,唉。我也没办法。”
李觅是做业务的,之前的业绩有一部分靠沈照清他爸和他那些朋友支持,突然撕破脸,她必须得抓紧跑客户,把缺掉的业绩补上。
毕竟不是铁饭碗,这种时候她要是不小心丢了工作,坐吃山空,以后连孩子都要养不起了不说,打官司也有可能拿不到沈照清的抚养权。
“沈照清他爸不想分钱给我和儿子,我找了个律师在准备打官司,他就上门来闹来找事。他一直不喜欢沈照清,嫌他不够活泼嘴甜,不爱讲话,带出去吃饭也没法给他挣面子。我怕孩子一个人在家,万一又像上次那样被他打了……阿姐,求求侬……我实在是……”
罗英听完,脸上的表情也是沉甸甸的,有些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