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第1页)
恒昌领命下去。少顷领着位妇人从外头进来,便又带了秋夕递过去的信匣一路退下去。
看恒昌离去,妇人提裙跪下来:“妾身谢氏,见过大殿下。”
“你有身孕,倒省得这些有的没的。”让秋夕将人扶起来,容洛命人取了软软的蒲团放下,一边端量她一边柔昵道:“可用过午膳了?”
胡恒王妃出身谢氏,是谢玄葑伯祖一支出的庶女。她大名唤谢乔珠,是庶一支里容貌颇为出色的娘子之一。
今日她来见容洛,为着容明霄,打扮得十分庄重。一身八幅印金泥燕子襦裙,手上两只珍珠金钏,燕尾髻上两只金栉,便也没再有多余的缀饰。
容洛上来一句和善问话,胡恒王妃原先预备下的话被堵进口舌,愣了愣,她方才轻笑着摇了摇首:“来得急,尚未用过。”
“这可怎么好?”容洛一嗔,将温热的牛乳递过去,又亲自替她摆布碗筷,“今日用的是蟹饺,也不知你是否吃的习惯,若是不习惯,你且同本宫说,本宫让厨下做些你喜欢的过来。”
皮薄馅大的饺子落进碗中,胡恒王妃不适应地牵唇笑了笑,恭敬道:“妾身没有忌口,都喜欢。”
“喜欢便用吧。”容洛含笑拧眉,“倒不知八弟是怎么想的,你怀着身孕,倒让你饭也不用就出门。”
胡恒王妃要说的容明霄一直被容洛的热情堵在喉头,这厢陡一下容洛提起来,她一愣,小心翼翼道:“他性子很好,素来也明朗和气,待妾身并无不好……唯一不好的,就是饮酒后会胡言乱语,对妾身也是。妾身平日管得多了,他好的时候不说,一喝酒就会念念不休……”
见容洛桃花眸曈曈,明镜似的盯着自己,胡恒王妃握着银筷,忙一下躲开目光,将蟹饺夹起送入口中。
容明霄今年十六,胡恒王妃长他两岁,却也不是个聪明绝顶的女子。她从小被当做寻常贵女抚养,不如崔妙仪那般有如狼似虎的亲戚,也不若盛婉思那样被孟氏以出人头地为目的教导,又从谢家本家处听了一耳朵关于容洛的传闻,自然惧着容洛。
轻笑着收回目光,容洛示意秋夕给胡恒王妃添一勺鱼汤。
“本宫知道你是为八弟来的,但再如何,你也得好好将饭用完。”容洛敛襟坐下,“不过你方才也说了,平日是你管得多他方才醉酒失言,他若没有要杀本宫的心思,酒后又如何会吐出那样一番话来?”
“不是的!”胡恒王妃抬头,对上容洛的视线,又躲了一下,小声道:“……大殿下尊贵,彼此又是姐弟,便是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有这种残害亲族的心思。那日……那日当真是他酒后失言,他醒酒后便知错了。”
“醒酒后?若不是旨意里存着看本宫脸色的心思,想必你也不会来。”容洛敛眉,止下她要开口的架势,“本宫便明白跟你说,求情绝不可能,本宫也不会答应。今日本宫见你仅是念在你是有孕之人,不忍你久候忧虑。并非是网开一面。”
容洛心意果断,胡恒王妃准备好的话半句都没说上。握着筷箸好一晌,她咬咬唇,“妾身知道了。但不论如何,此事……还是明霄的错,妾身代他给大殿下赔罪,只盼殿下看在妾身与腹中胎儿的份上,稍微消两分气。”
说罢,她抬着一双翦水眸小心地望着容洛,生怕再惹来容洛不快。
此言并非求情,大约就是表态她对夫君的担忧以及认知到此事的严重,容洛也不会不好说话到这样的地步,连这样两句话都容不下。
到底,胡恒王妃只是个寻常女子,是个孕妇罢了。
拾起银筷,容洛颔首,没再说话。
午膳还算舒心的用尽,胡恒王妃没达到目的,也不多逗留。何姑姑送她出去,回去时容毓崇刚在空月亭上坐下。
他本来早就到了这儿,顾忌着胡恒王妃才一直在外院等候,此下胡恒王妃离去,他便径直来寻了容洛。见秋夕要将没用过的一屉蟹饺收走,他拦了一下,向春日要了双筷箸。
“你没用饭就来了么?”看秋夕犹豫,容洛颔首让她给容毓崇,一眼睨到他脸上一些青红,低笑:“你今日去胡恒王府,被打了?”
容毓崇咬了口饺子,闻言冷嗤:“只是装模作样时被他不慎推了一下。有皇姐前车之鉴,他敢打我么?”
顿一顿,他抬首:“今日按原先说的,将底下谣传说父皇要将他废做庶人的事报了过去。他面如死灰,一会说要找皇姐算账,我在门口挡着,伤就是这么来的。怎么,皇姐还心疼起我来了?”
“你若不是有用,本宫绝不留你。”容洛面色冷淡,“容明霄是如何打算的?”
容毓崇倾唇:“容明霄不知。但过来时,我瞧见谢琅磬和王知微在酒肆里会面,约莫要联手了。”夹着糯米糕沾了丁点蜂蜜,他笑意耐人寻味,“不知道此事父皇又在里头做了什么样的角色?”
扫他一眼,容洛指尖摩挲左腕上的紫檀佛珠,低眼斟酌。
容明辕封府之事推到了五月末,旨意在殿中省已盖上大印,王家辅佐容明辕的事已是铁板钉钉。这时候王家与谢家会面,若不是她父皇在其中动作,王家恐怕没有这么大的心想在根基不稳的时候从她这里获利。
他是渔翁,她是鹤,谢家是蚌。
可是,谁知道渔翁擒住鹤之后又是什么结局?
——至少她这只“鹤”,是会趁机啄瞎农夫的双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