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第3页)
这是她们的悲哀,但对于家中而言又何尝不是一个际遇。容明兰如今是太子,只要不生岔子,来日便是实实在在的新帝。太子妃的人不能轻易换,皇后还不容易出错?——便是向凌竹这样稳稳妥妥从太子妃做了帝后的,现今还不过是残烛而已。说到底,都是各凭各的本事。稳的,同向凌竹一般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不稳的,诚如向凌竹一样,自身失势,家中更如狂风过境。一切全在一个“赌”字尔尔。
宴席散去。皇帝从别的门离去,容洛在嘉明殿的石阶前跟谢贵妃说了一会儿话,看着向凌竹甩袖乘上轿辇,缓缓收眼,与谢贵妃暂别,再前去面见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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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洛与皇帝间暂时平宁,向凌竹这一边却是如何也安定不下来。
素瓷茶盏“嘭”一声四分五裂,青碧的茶水在蒲席上肆意横流,湿透狄从贺裙袂一角。
“你素来不是消息最灵通的?怎不知容洛那蹄子与崔妙仪搞在了一块!今日相看贵女,本宫吃了她二人好大的威风!”将茶盏砸在狄从贺身旁,向凌竹面目狰狞地好一通厉斥,在席上来回踱步,“好容易借着选妃回了宫里头。一个盛婉思做了狐狸精媚得太子七荤八素,信里头成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现下又杀出个崔妙仪,她是什么人?崔家长女!身份比其他人贵得多,陛下瞧了又会有什么心思?太子妃可说非她莫属——选妃选来容洛两个亲信!当真是能耐!”
向凌竹不知崔妙仪有猫腻。联想着前时在宴会上的种种,一瞬间就觉得是崔妙仪与容洛左右配合有意绊她摔跟头。而有关宫中的消息她得到的实在太少,大多也都是狄从贺送来。此下猜错了方向,她当即就将所有不是都怪到了狄从贺的头上。
然狄从贺也不气恼。神情平静地捡了碎片放到婢子递来的托盘中,她抬手抹掉裙上的水珠,看一看一旁的惠妃。沉首呵腰:“是妾身的失误。原妾身见各家对太子妃无多大兴趣,又想着崔大娘的性子并非太子所喜,以为她不会参与选妃一事。故此也并未深查。害娘娘吃了大殿下的暗算,是妾身疏忽。望娘娘恕罪。”
解释了此事,又利落干脆的认了错。宛如重拳打在棉花上头,不但没让向凌竹消气,反而让她更为气怒。
心中有如烧了大火。向凌竹抬手掀翻一个花瓶,转身看着狄从贺,语气狠毒:“本宫留你与你族人的性命,不是让你在背后算计本宫。此次本宫不计较,但也绝不会放纵。你侄子前时与妻子生了一个孩子,本宫派了奶娘去照顾。你仔细想一想,要不要留那孩子的性命。”
突兀的言辞,却也是向凌竹发现了狄从贺的心思。自上一次被狄从贺背叛后,她再用狄从贺,就从未相信过狄从贺会全心全意归顺自己。狄从贺错认得快,但她当真是那么随意的人?既能处心积虑地谋算着拿到名录让她失势,她便可以知道狄从贺做事究竟有多么细心。此次回宫,若非无人可用,她也不会留下狄从贺的性命。
牙根一紧。狄从贺眼中露恨,稽首一叩:“选妃如何都不打紧。太子与娘娘已非一条心,如不能令向氏重复辉煌,太子殿下便一直都不算娘娘的子嗣。”顿一顿,狄从贺深吸一口气,“娘娘,当务之急已不是留恋选妃。大殿下手中的两份名录才是紧要。娘娘应与大夫仔细打算,让名录中人支持向氏才是。那些人才是向氏的梁柱,有他们则向氏屹立,无,向氏便为危险——此事妾身有所察觉,大殿下必早已料到。娘娘当尽快行事为上。”
【??作者有话说】
作者君病毒性肠胃炎,同时发烧,吃了就吐。这一章替换得晚了些,给亲爱的们说声对不住。
因为状态不是很好,明天(18号)还要去医院吊水。担心影响文章质量,明天请假一天暂时休息。中间有空闲稍好一点一定会码字,不过估计速度很慢……19号会按时更新。
最后,大家觉得身体有不对劲一定要及时看医生!
熊抱之!
第87章11。9晋|江独家发表
◎盘算。(已替换)◎
“你还当真开得出口!”向凌竹阴冷地看向狄从贺,“若非你将那名录给了她,如今哪里轮得到她在本宫和父亲眼前放肆!”思及先后落入容洛手中的两份向氏名录,向凌竹凝视着狄从贺,心中只觉有无数火苗不断变作熊熊大火。在案后来回踱步,向凌竹怒火再无法扼制。抖袖猛然将案角的香炉拂落在地,她沉声低吼:“吴海蓬的身份不是你所泄露,还能有谁!还能有谁!”
从吴海蓬的身份被容洛知悉,到他陡然投靠谢家,向凌竹一直不知变故怎会生得如此突然。她为向氏上下打点这许多年,辛辛苦苦二十年终于熬到了掌权与谢贵妃平等的一日,事事都是万分小心谨慎的。容洛早前还在宫中,助力纵使有了谢家,到底向氏也不是没有防备,容洛怎能轻易得知此事——准确地扼住了向氏喉头?
这于她是永远的谜题。戚悠已死,容笙离宫,眼前的狄从贺曾是她亲信,却也不曾有那个本事将手伸到宫外。否则,狄家的仇,狄从贺早就该来和她讨要了。
狄从贺自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容洛如何知晓吴海蓬是向氏势力一事,她亦无从得悉。此下躬身委身,她一语不发。是不知者不言。
然她毕竟做了容洛的帮手,向凌竹必定是免不得迁怒于她。见狄从贺一脸寡淡,向凌竹愤怒更甚,抄起一枚装着夜明珠的木匣便要朝狄从贺砸过去。将将脱手,一旁不出声地惠妃赶忙扑到她身旁,惊慌喝止:“娘娘!”
夜明珠是向石瑛送进宫里的东西。方才回来时惠妃看过一眼,捶丸大小,是十分有分量。倘使扔出去,当真砸到狄从贺脑袋,决计是要出人命的。见向凌竹的动作被她一声喝住,惠妃小心翼翼地伸了手按在向凌竹高抬的手臂上,轻声道:“娘娘才回宫中,一切还不曾平息。断断不能再生变故了才是啊……娘娘气不过,如今也还有能用着宝林的地方。便是想一想上回大殿下陷害娘娘用的招……”她手上使了点力,将向凌竹手臂拉下来一些,严肃地望着向凌竹的双眼,“娘娘也该忍一忍。”
惠妃的话与向石瑛所言重叠。只是自连隐南死后,向凌竹又何尝受过这样的委屈。向氏在长安有了地位后,她都能与谢贵妃明面争斗。孰料今时今日,她却又被仇敌的女儿压制。顾忌着皇帝,忍;顾忌着家族,忍;此刻更是过分,她连教训一个宫妃都得忍!
呼吸倏地重起来。向凌竹深喘一口气,依着惠妃的力气把右手放下来。左手握着拳在心上皱眉敲了几下,须臾,气息翛然混乱。惠妃还未有反应,便见着向凌竹紧捏了一下木匣,面目狰狞地把匣子往狄从贺的方向狠狠投掷而出。
匣子擦过狄从贺的发髻,嘭地穿过叠叠珍珠帘子,砸在墙上的倾城牡丹图上。夜明珠比盒子沉重许多,木匣在砸上画时塌陷一块,摔在地面已然四分五裂。夜明珠从匣子里弹出,滚过木屑,骨碌碌地停在一只掉落的金簪旁。
狄从贺的凌云髻散乱,几丝碎发垂落肩胛。向凌竹在上座瞧着她这副狼狈模样,心中畅快了些微。冷声一笑,向凌竹落座案后,“本宫自会让家中安排妥当此事。你这些时日莫想生什么幺蛾子,本宫留你,是爱惜你的才干。却不会爱屋及乌,同情你家里头那些个才出生的孩子。”看狄从贺恭恭顺顺地应了。向凌竹顿了顿,又问:“崔妙仪同容洛是如何一回事,你在宫中耳目四通八达,想必不该听不到消息。”
“谢薛二家的亲昵坚不可摧。妾身并不曾听闻崔家有意与谢家联手。”狄从贺俯首看地,声音略有沙哑,“大约是大殿下在宫外与崔家有所来往……诚如娘娘所知,盛婉思与大殿下关系甚好,宴上也无几人说盛婉思的不是。想来她是时常同各家贵女相见,应当是替大殿下仔细盯着闺中这一块地方的。由她至大殿下,崔大娘与大殿下交好,亦不是稀罕的事。但听娘娘之言……妾身觉着娘娘应当谨慎崔家。六世族有来往,可崔、令两族从不与重谢分阵营,如是大殿下借了崔大娘打开了谢家与崔氏——娘娘便危险了。”
谢薛,重萧,单独者崔、令,朝堂上的势力一直颇为平衡。这平衡倘若一朝被打破,即意味着整个朝野都将重新书写。向氏彳亍至今,好不容易在长安豪门贵族中争得一席之地。六族中假使有三家联手,连家覆灭留下的空位便从此不复存在,谢家也将真正霸于庙堂。向氏而今乃是容洛眼中钉,她身后谢家要是更加强壮……向凌竹是如何都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