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施粥（第2页）

盛花影手中的木勺在热气腾腾的粥锅中搅动，粟米与薏仁的香气随着白雾升腾而起。

她额角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却顾不得擦拭。这是她第一次亲自施粥，也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这些流离失所的灾民。

＂少夫人，您歇会儿吧，让奴婢来。＂春桃在一旁轻声劝道。

盛花影摇摇头，目光落在排成长龙的灾民身上。他们衣衫褴褛，面色蜡黄，眼中却闪烁着对一碗热粥的渴望。

她从未想过，就在侯府高墙之外，竟有如此多的人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

＂下一个。＂她柔声唤道。

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妇人颤巍巍地走上前来，双手捧着的粗瓷碗边缘已经磕出了几个缺口。老妇人的手指关节粗大变形，指甲缝里嵌着洗不净的泥土。盛花影注意到她的衣袖短了一截，露出的手腕上布满青紫色的淤痕。

＂谢、谢谢少夫人。。。＂老妇人接过盛花影舀满的粥碗，浑浊的眼中涌出泪水，＂老身已经三天没吃上一口热食了。。。＂

盛花影心头一颤，正欲询问，老妇人却已转身离去，步履蹒跚地走向角落。她看见老妇人没有立即喝粥，而是从怀中掏出一个更破的小碗，小心翼翼地将粥倒出一小半后才珍惜的一口一口喝起来。

＂她这是。。。＂盛花影疑惑地看向春桃。

春桃低声道：＂怕是家里还有饿着的亲人。＂

盛花影手中的木勺差点掉落。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施舍的一碗粥，可能是一家人的救命粮。这个认知让她胸口发闷，仿佛有什么东西重重地压在了心上。

＂春桃，你去问问，有没有那些贫苦，家里过不去的，又知农事的，若是愿意到庄子上做活的，你便带来。＂

春桃应声而去，盛花影继续施粥，但心思已经飘远。她自幼在深闺长大，所见的贫困不过不过是粗衣麻布，何曾想过世上竟有人为一口吃食如此拼命？

＂少夫人。。。＂一个怯生生的童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盛花影低头，看见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小女孩站在粥棚前。孩子瘦得颧骨高耸，一双大眼睛在瘦削的脸上显得格外突兀。她赤着脚，脚底满是血泡和裂口，身上的单衣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你。。。一个人来的？＂盛花影蹲下身，与小女孩平视。

小女孩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小声说：＂娘亲病了，走不动。。。让我来讨碗粥。。。＂

盛花影感到喉咙发紧。她舀了满满一碗粥，又用油纸包了几块点心，递给小女孩：＂拿好，别洒了。你娘亲在哪里？我让人去看看。＂

小女孩指向人群后方的一棵老槐树。盛花影顺着望去，隐约看见树下蜷缩着一个身影。她正要唤人，小女孩却已经捧着粥碗跑开了，小小的身影在人群中灵活地穿梭，生怕有人抢走她的救命粮。

＂少夫人，问过了。＂春桃匆匆回来，脸色有些异样，＂几乎十有八九都愿意签卖身契。这些人大多是临县的流民，洪水冲垮了田地，他们无家可归。。。＂

盛花影站起身，目光扫过黑压压的人群。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这些排队的灾民还算有力气站立，而那些真正奄奄一息的，恐怕连走到粥棚的力气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