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lumn 101(第1页)
奎卢特河如野火延烧一般,融入群山密林的云巅当中。
我漫步其中。风吹时候,整片森林排山倒海坍塌下来。
河水混杂了腐殖质与营养的气息,浸润了鼻腔,继而扩散到身体。月光压下来,影子却消失。我沉默地走着,成为这森林的一份子。
昨天从天使港购物中心回来后,卡伦一家人再加上一个我,几乎把全部空闲时间都花在清理屋子上。
如果我们不这样做,那客厅门廊就将变成永久禁地,让人再也无法下脚。
贾斯帕配合爱丽丝,将一箱接一箱似乎没有穷尽的收纳箱从房间里搬出来。那里面有些衣服是爱丽丝已经不喜欢,打算找时间驱车送到回收站的;有些则是她很喜欢的限量款,但因为实在放不下,所以不得不暂时收纳起来,放进地下储藏室,好给这些新的腾出空间。
而爱德华和贝拉,则致力于将整栋别墅都播放成音乐天堂。他们收纳CD与磁带,顺便测试从前那几部以及新买的那一台机器的可使用性。
于是整栋房子变成音乐大乱炖。客厅里放着乡村民谣,他们房间里是轻爵士,卡莱尔的书房被临时借来,插入磁带播放钢琴曲。
就连埃美特和罗莎莉这样毫无音乐细胞的房间也不能幸免,爱德华想测试新买的二手机在被修复后能否正常工作,但埃美特拒绝听音乐。于是他们两个人几番纠缠后,结果变成埃美特将房间给爱德华试机器,而机器里放的是罗莎莉最爱的电视剧原声带。
“简直暴殄天物。”爱德华离开时很不情愿嘟囔着。但没办法,他确实需要一个地方测试他修好的机器。
埃斯梅和卡莱尔,则整个下午都呆在厨房。埃斯梅负责清点统计,卡莱尔则耐心地按照爱人的指示,将一箱薄煎饼或者果酱从这头搬到那头,又或者是从上面转移到下面。
医生对此没有一点不耐烦,他甚至在医院请假半天值班,回来帮助妻子完成家务。
医院没有拒绝这种请求,因为卡莱尔是个勤劳的工作者,他从业以来,极少请假,哪怕不是自己的班,也愿意常去代值。
医院大概都生怕他对于工作的积极性会影响到家庭关系。所以一听说是家里的事,他们马上就答应了。
这种情感,真让人羡慕到说不出话。卡伦家族如此良好的家庭氛围,实在是有迹可循。毕竟有这样的父母,他们的孩子又能偏差到哪里去呢。
至于我的房间,那儿已经变成彩色的海。我整整花掉一个白天与一个黑夜,都没能将衣服完全折叠分类。
其实中途我本来快要弄完的,但爱丽丝来了。于是我们将折好的衣服打开,又玩了半天搭配换装的芭比游戏。
等她心满意足离开时,这里再次变成一地狼藉,一切归零,我不得不重新开始。
于是我又花掉一个白天,再次将衣服重新收拾。终于赶在日落前,将爱丽丝这一份超大心意收拾干净。
在完成这一切后,饶是以吸血鬼的身体,我都觉得我应该出去走一走,直直腰身。
继续走着,雾气愈发浓重。夜色将森林融化为一种如有实质的黑,将我包裹起来。
我并不害怕,事实上黑暗使我感到很安全。我曾走过无数条夜路,窥见过无数不能生存在白昼的秘辛,所以它们已经变成我的朋友。
前方是一片被雨水沤烂的落叶区,土腥味源源不断钻进嗅觉。
我将鞋子脱下来,用鞋带反系在高点的树桠上,并用石头在棕色树皮上刻下白色记号。希望等会回来时,可以顺利找到它。
踩上落叶层,脚底微陷下去。这种感觉并不令人害怕,反而让人舒服——脱离地表温度的泥层潮湿粘腻,是一种包裹的冰冷,而这种温度令人清醒。
我没有目的地,继续赶路。脚底上的泥土随着我步子,很快重新回到它来处的怀抱。我脚步越来越轻,越来越快,到最后跑起来。
风呼啸滑过,同时滑过的还有一些片段。
森林、训练、奔跑。
追逐、海浪、悬崖。
我用力甩甩头,思绪顺着头发蒸发到空气里。
高大的冷杉树挺拔笔直插入地底,在这里它们取代天和地,将世界变成一个绿色洞穴。我不再能听见公路上车轮碾压过碎石粒的咯噔,不再能听见爱德华断断续续的钢琴,不再能听见野鹿踏断枯枝的咔嗒。
万籁俱寂,浑然天成。
我知道我已经走的足够深。
这里树木郁闭度极高,光几乎灭绝。我稍微往前走,终于勉强看清手指上的纹路。于是我停下来,手伸进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