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敲侧击(第1页)
林嘉木睡觉不踏实,半边被子被她踢到床沿下,碰到了陆见山的脚踝。
陆见山轻手轻脚起身,蹲在床沿替林嘉木掖被子。
夜光微弱,不知道林嘉木梦到了什么,乌黑的睫毛微微发颤,纤弱的呼吸送出一寸黏腻的气息,薄薄的水汽碰到陆见山手背,激得他指尖微顿。
半秒后他躺回地铺。
屋外的雨停了,陆见山却睡不着。
记忆回到曾经那个狭小的出租屋。
空间逼仄,墙壁上爬满了青色的苔藓,床和饭桌几乎连为一体,要想从通道过必须挪开碍事的饭桌。墙角挂着的灯外壁结了一层黑黢黢的脏东西,是多年积攒的油烟。
昏暗的光线落在林嘉木脸上,他拥她入怀,两人心跳失了频率,陆见山去吻她的唇,抚摸她的发丝,林嘉木和以前不一样,她吻得格外凶,咬破了他的唇角,抓伤了他的肩。
望着肩头上的抓痕,像蜻蜓点水,他俯身吻了吻她的鼻尖:“小猫。”
林嘉木抚开他,把脸埋在他脖颈间,温热的呼吸毫无保留地喷薄在他肌肤上,那呼吸像寒日里的一把烈火,再次将他点燃。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存在蛊毒,林嘉木一定往他身上投了许多。
林嘉木的心跳,呼吸,一举一动,都想让他去亲近她。
予取予夺,两人身上汗涔涔的,却还是不肯歇。
也不知怎的,林嘉木突然开始哭。
陆见山以为自己动作大了,弄疼她了,急得手忙脚乱。
她踢他踹他,拿拳头朝他胸口砸,陆见山俯身去抱她,把人拢在怀里轻声细语哄着,林嘉木还是闹,咬他的肩膀。
林嘉木第一次跟他在床上发脾气,他竟觉得新鲜得像是某种情|趣。
但不是的。
她声音带着委屈:“你能不能不做这个了?”
她那双泪眼直愣愣地盯着他手臂上的伤。
一条钢筋烫出来的伤疤。
这样的伤痕,他身上有很多。
工地上的钢筋七横八竖地摆在屋外,烈阳照在上头,冰冷的钢筋半小时内即可升到灼烫的温度,稍有不慎接触到裸露的皮肤,相当于将皮肉放在火架上炙烤。
“心疼了?”他逗她,去吻她的眼睫。
“你就非得做这个吗?”林嘉木再次推开他,“你能不能不做这个了?我不想你继续做这个!你不许做这个!”
“又在说胡话了。”
也不知道这话触了她哪片逆鳞,她连哭带嚎:“我就不许你做这个!你不许做这个!我求你了……”
他急得不知所措:“这不是没办法吗?总不能不还工头的钱啊,咱们半路跑了要吃官司啊。”
然后林嘉木就不说话了。
但还是哭。
哭得浑身颤抖,哭到没声没劲。
他像往常一样去搂她,在她耳边说些羞臊的情话。林嘉木性子暴躁,他性格温和,两人认识这么多年,他早就摸清了林嘉木的脾气。
她吃软不吃硬,发脾气就像只炸毛的小猫,只要顺毛捋她,就能哄好。
可那次不一样。
多年后陆见山才反应过来,那是两人最后一次温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