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第2页)
佘歇站在原地,并不灼热的太阳光照射在他面部,微微刺痛。
他也走了相当远,从遥远贫瘠的西部地区来到这里,经历过训练营残忍厮杀,经历过躺在硬板床上想要放弃的日日夜夜。他是Alpha,也用十二分的力气走到这里,无数次怀疑自己是否要将军人作为一生的职业。
走得艰难之后,再看到赫琮山,未免失衡。
千千万万个他,上校从未真正在意过。上校,指挥官,长官,关注和在意的从始至终只有一件事,他自己。他有没有把一切指挥官该做的事做好,能否承担军部最高长官的军衔,站在所有军官面前是不是表率。有人超越他,比他更适合,指挥官和上校之位就该退位让贤。如果没有,就继续,承担到极限也继续。
即使他根本不想做指挥官,他就想做一名□□,天上飞,地上落。
……赫琮山。
佘歇突然想起牺牲的前指挥官,篝火晚会,对方坐在人群中,和所有初出茅庐的Alpha士兵一起唱军歌。他们座位挨着,指挥官看了会儿不远处和人摔跤满头大汗的年轻Alpha,突然说:“他比我合适,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合适什么,第二天他就战死,再没有人知道了。
但佘歇想,那句话应该是——他比我适合做指挥官,他是天生的指挥官。好事是战争可能会结束,我能看到百年后结束战争的胜利号角。
坏事是每一任指挥官都短寿,坏事是人在某种责任下很难呼吸,呼吸是奢侈。
然而所有人看他都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
佘歇停下来。
只有瞿清雨不一样。
“我是很担心他,各位长官。”
那枚子弹深嵌入墙壁,Beta青年摊开了手,他五指纤弱,却蕴含无穷力量,“所以帮我一个忙,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视而不见。”
会议室镜面反射所有人表情,十几名Alpha军官或站或坐,各自沉默。佘歇看着他直起的腰背,仿佛看到他和自己相同艰难的来路。
人走得太难了,得到的每一步都难,就会格外珍惜紧紧握在手里的一切。再也不想回到从前,回到肮脏小巷,回到狭窄地下室,或者回到很多双手抚摸的黏稠记忆里。
“你大可以在他某一次失忆的时候不再回到他身边,做你的医生。”
“是吗?一时没想到。”
佘歇并不拆穿他,晚上有风,Beta青年双肘后靠在栏杆上,风吹起他额发。他叹了口气,说:“聊聊天吧,少校。我其实有点害怕。”
“害怕这种词竟然会从你口中说出来。”
瞿清雨微微笑起来:“原来你们这样看我,没有人会真正完全没有害怕的东西吧。我还害怕虫,也怕黑。”
佘歇:“你看起来胆子很大。”
“我胆子是很大,赫琮山要是再爱我一点,我胆子就更大了。”
“开玩笑,对别的Alpha我一般不这么放肆。”
瞿清雨脸上笑容淡了些:“赫琮山不会真对我做什么,因为他爱我。虽然他把我关起来,但他也不会真对我做什么。我天天练字,给你看我的茧。再这么下去……少校,我不是很想做书法大师。”
“有点烦。”
他又说:“感觉不太对。”
不远处有星星,颜色是朦胧的浅黄,沉没在深蓝的天地间。气氛很好,他侧脸沉静,又很柔和。
佘歇:“不想要军医首席的位置了?”
“也就那样吧。”
瞿清雨想了想,用一种轻松的口吻对他说:“不都做一样的事。”
过了半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