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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遇鬼童索命(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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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棺纹身爬过心口的那晚,月光仿佛被浓稠的墨汁浸染,洒在老宅的庭院里,透出几分诡异。苏婆婆背着个扎满银针的稻草人,脚步沉重地穿过青石板路。稻草人穿着我的旧衣裳,后颈贴着写有我生辰八字的黄符,在夜风的吹拂下,关节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仿佛随时都会挣脱绳索,扑向某个未知的目标。

“今晚你守夜。”苏婆婆将一盏白灯笼塞进我怀里,灯笼里的烛芯浸泡在尸油中,燃着幽蓝的火苗,好似鬼火在摇曳。“子时前,别让灯灭了。”

我蹲在祠堂门槛上,月光将稻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一只张牙舞爪的怪物。灯笼柄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咒文,手指摸上去,就像无数蚂蚁在皮肤上爬行,酥麻又惊悚。三更梆子响过第二遍时,灯笼里的灯焰突然窜起半尺高,将祠堂照得惨白,墙壁上的阴影疯狂舞动,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

供桌上的祖宗牌位开始剧烈震动。最中间那块“林氏先祖之位”的牌位,突然裂开一道缝隙,黑血顺着裂缝缓缓流淌,在青砖地上汇聚成一个歪扭的“死”字。就在这时,“啪”的一声,一个东西从房梁上掉落,滚到我的脚边。我定睛一看,竟是一只剥了皮的黑猫,筋肉还在不停地抽搐,眼窝里插着两枚铜钱。铜钱上的“通宝”二字,正慢慢变成我的名字,鲜血顺着笔画不断滴落。

灯笼里的蓝火倏地转绿,一股腐臭的气息弥漫开来。我听见槐树林里传来孩童的笑声,由远及近,像是有人踩着枯叶在欢快地转圈。紧接着,祠堂的门窗开始砰砰作响,每扇窗纸上都映出一个小巧的手印,指节处泛着尸斑特有的青紫。

“林夜哥哥……”

“来玩呀……”

“把你的灯给我……”

童声忽左忽右,在祠堂里回荡,夹杂着指甲抓挠木板的刺啦声。我紧紧攥着苏婆婆给的桃木钉,后背抵住供桌,冷汗顺着脊椎不停地往下淌。在灯笼的光圈外,有一团模糊的黑影正贴着地面,缓缓蠕动。

“嗤——”

供桌下的阴影里,突然伸出一只小手,抓住我的脚踝。那只手冰凉粘腻,皮肤上布满蜂窝状的血洞,每条指缝都塞满泥浆。我毫不犹豫地抄起桃木钉扎下去,黑血喷溅在灯笼上,火苗“轰”地一下变成了血红色。

黑影发出尖利的哭嚎,迅速缩回供桌下。祠堂瞬间安静下来,连牌位都停止了震动。我屏住呼吸,等了半炷香的时间,直到腿麻得失去知觉,才敢小心翼翼地弯腰查看。就在这时,一张溃烂的孩童脸孔倒吊着出现在我眼前。

他的眼球挂在眼眶外,血淋淋的视神经像蚯蚓般扭动。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满口锯齿状的牙齿,牙缝里还卡着半截老鼠尾巴。最可怕的是他的额头,那里嵌着一块八卦镜碎片,镜面映出我惊恐的脸。

“找到你啦!”

鬼童的爪子猛地掏向我心口。灯笼被掀翻在地,火苗引燃了垂落的帷幔。我在满地翻滚中摸到一块牌位,抡起来砸向他的太阳穴。木屑纷飞间,我瞥见牌位内侧刻着苏婆婆的本名——白婉。

鬼童被彻底激怒了。他四肢反折着,迅速爬上天花板,肚皮裂开一道口子,涌出密密麻麻的尸鳖。虫群振翅的嗡嗡声震得人头皮发麻,仿佛要将整个祠堂掀翻。我扯下供桌布裹住头脸,朝着祠堂后门拼命冲去。

门闩被尸血锈死了,怎么也打不开。鬼童倒挂在房梁上,发出刺耳的笑声,尸鳖群形成一股黑色的旋风,所过之处,帷幔瞬间化作飞灰。我摸到怀中的镇尸符,咬破舌尖,喷上口血,黄符瞬间燃起绿火。

“天雷殷殷,地雷昏昏——”

苏婆婆教过的咒语卡在喉咙里。就在这时,尸鳖群突然转向鬼童,疯狂地啃噬他腐烂的皮肉。鬼童发出既像哭又像笑的怪叫,伸手扯下额头的八卦镜,镜面反射出我胸口的血棺纹身。

纹身突然活了过来。

剧痛从心口炸开,仿佛有一把烧红的匕首在皮肉里搅动。我踉跄着撞翻香炉,香灰迷了眼,却看见鬼童露出惊恐的表情。他转身想逃,却被无形的力量拽住脚踝,拖向我胸前的血棺纹身。

“不!主人救我——”

鬼童的尖叫戛然而止。他的身体像被挤进窄口的陶罐,扭曲着缩成一团血肉,最后化作黑烟,钻进了纹身里。血棺图案瞬间凸起又平复,像吞咽的喉咙,我锁骨处多了一颗朱砂痣。

祠堂陷入死寂。燃烧的帷幔自动熄灭,牌位整整齐齐地码回供桌,仿佛刚才的厮杀只是一场幻觉。只有地上的黑猫尸体,提醒着我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啪、啪、啪。”

掌声从门外传来。苏婆婆倚着槐树,手里拎着一个不断渗血的麻袋。月光下,她的影子格外庞大,竟生着三条尾巴。

“总算没白费我的稻草人。”她踢了踢脚边的麻袋,里面传出微弱的呜咽,“引来的东西够凶,正好给你补补阳气。”

麻袋里是一个七八岁的男童,手脚被红绳捆着,眉心点着朱砂。他看见我时,突然瞪大了眼睛,呜呜叫着往后缩,像是见了恶鬼。

“生辰纯阴的童男,比黑猫管用。”苏婆婆的指甲划过男孩的脖颈,“去地窖,把血饲的仪式走完。”

男孩的眼泪混着鼻涕糊了满脸。我接过麻袋时,他隔着布料咬住我的手腕,尖牙刺破皮肤,尝到血腥味后却突然松口,浑身抖得像筛糠。

地窖比往常更冷,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腐臭味。十八口黑棺蒙着一层白霜,中央棺材上的血手印亮得刺眼,仿佛在召唤着什么。苏婆婆在棺前摆好青铜鼎,鼎中飘出熟悉的腐臭味——是浸泡过尸婴的符水。

“放血。”她丢给我一把骨刀,“从手腕开始,别伤到动脉。”

男孩的呜咽在耳边炸响。我握刀的手在颤抖,刀尖抵住他苍白的手腕时,突然想起乱葬岗那个被炼成尸傀的姑娘。她腕上也缠着这样的红绳,绳结上沾满尸蜡。

“动手!”苏婆婆的蛇头杖戳在我后腰,“想想你娘是怎么死的!”

骨刀划破皮肤的瞬间,男孩突然停止挣扎。他的血不是红色的,而是浓稠的墨绿色,滴入青铜鼎时发出沸水般的嗤响。鼎中浮起一张扭曲的人脸,正是祠堂里那个鬼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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