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陛下节哀（第4页）

“岁岁……”

他仿佛没听见似的，徒劳地要为沈卿岁回暖体温。

“陛下，逝者已去。”

“滚！都滚！”

他不想听。

德胜朝惊魂未定的太医们使个眼色，他们这才回过神来，拎起药箱慌忙离开。再晚点儿，真的都要给沈卿岁陪葬。

霍斯景，可是名不折不扣的暴君。

宫内丧钟哀鸣。

沈卿岁被追封为皇后，封号纯熙。

江家罪孽洗清，蒙冤之人重返京都，感谢帝王圣明。

真是讽刺。

做完这些，距离沈卿岁去世，已是一年之后了。

霍斯景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他不敢入睡，只要一闭眼便是沈卿岁被折磨、向他求饶的梦。

偶尔精神好的时候，他便坐在宣政殿内，一幅一幅，勾勒沈卿岁的模样。

他从未见过她笑。

提起笔，他画不出沈卿岁的神情。

他的心好痛。

“你说，是朕错了吗。”

不是疑问句。他自己心里明白。

其实没有江启承，以他的专制、他的脾气，只要他一日不改他的性情，沈卿岁都会走上这条路。

德胜诚惶诚恐地跪下。霍斯景问得多了，他也知道关于沈卿岁，他说什么霍斯景也不会怪罪。

“陛下为娘娘着想，可毕竟有些事在娘娘看来，未必是陛下想的那样。娘娘心思细，容易多想，陛下您别太过自责。”

啊呸，沈卿岁哪有错，错的分明都是霍斯景！可德胜是霍斯景的人，不帮着霍斯景说话，万一他发起疯来，连他自己都杀了怎么办？

东华，可不能一日无君啊。

霍斯景闭口不语，怔怔地凝视案上的画卷。就这样呆坐着，不是什么时候便睡了过去。

梦里，沈卿岁在朝他哭喊。

“陛下，嫔妾好疼……我疼……”

画面里，他冷着眼看她求饶请罪的模样，霍斯景恨不得冲进梦境，把梦里的自己狠狠揍上几拳。

“求求您……”

她哭着，跪趴在他脚边。霍斯景的心疼得，然而眼前一黑，转为沈卿岁背对着他，正提着裙摆向前奔跑。

“岁岁！”

他情不自禁地喊出声来，生怕眼前的人就这样跑开，跑出他的梦，此后再不能相见。

沈卿岁回头，莞尔一笑。

这是沈卿岁死后，他第一次梦见她笑的模样。笑得真挚开怀，美丽可爱。

“岁岁……”

霍斯景在梦里喃喃自语，眼角滑下一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