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见过(第2页)
这种所谓的“谦让”,也只不过是父权下的压制,只敢凌驾于孩子和妻子之上罢了。
段祁燃虽然并不喜欢这个初来乍到的妹妹,但回想起她那双总是怯生生的眼睛和听起来令人心疼的话语,心里隐隐的感觉不是滋味。他虽还是板着张脸,但却直接夹起了另一个鹅腿放到了她的碗里。
“尽管吃,在我们家没有这种乱七八糟的规矩。”
他那略显生硬的语气和那张依旧没什么表情起伏的脸庞,却蓦地使得俞妧心头一颤,她有些讶异地抬头撞上段祁燃投望过来的目光,莫名地生出了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段月满眸光微动,望向自己儿子的眼神里写着赞许。紧接着她也夹起个鹅翅放到了俞妧的碗里,疼爱地摸了摸她的后脑勺,道:“妧妧啊,在阿姨这里没有该吃什么或不该吃什么,只有你想吃什么和不想吃什么。别说一个鹅腿而已,只要你想吃,吃多少个都可以。”
俞妧的心里实在感动,这种在寻常人家里可能只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小事,但这对于她而言,却是许多年再也没听到过的话语。
眼帘微垂,纤长的睫毛故意掩盖她此刻泛红的眼眶,夹起低头咬了一口,鹅肉竟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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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俞妧独自待在卧室里,此时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了,房间里却依旧灯火通明。距离寒假结束已经没几天了,高考在即,俞妧的成绩尽管一直都优异且稳定,但她却不敢松懈分毫,拼命抓紧一切能学习的时间。
一手抓着笔,另一只手拿起一瓶风油精凑近鼻子嗅了嗅,吸入一口清凉的气息,瞬间又将困顿的意识给强行唤醒了不少。坐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随即起身想到窗台前透透气,打开了紧闭的窗户,瞬间便涌入了一阵冰冷的气息。寒风扑面,身体不禁颤栗一下,这恢复精神的方法比吸风油精还要来得简单迅速许多。
俞妧手搭上窗户,准备又将其关上再回去做两篇阅读理解便上床休息了。那百叶窗尚未合紧,留下几道透光的缝隙,清冷的月光洋洋洒洒而下,铺在了静谧漆黑的夜里。
也就在此时,一道拉得极长的沉闷尾音传入耳边,她循着声音踮脚下望,院子里有长明的悬挂壁灯,在柔黄的光影下,那颀长的身影逐渐在眼前变得清晰。
是段祁燃。
虽算不上是第一次相见,但也还是两个彻底的陌生人。俞妧对人或事物的捕抓其实并不敏锐,但奇怪的是,尽管在这漆黑的雪夜,相隔十数米的距离,完全不在一个平面上的相视角度,俞妧却还是能一眼便认出那是他。
但那隐隐逐渐加强的跳跃,或许在俞妧的心里,更多的是不安。
一种在森林里对于未知的强烈预感,本能地捕抓到了危险的信号。
也就在她短短愣神的那半分钟里,那道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院子里。黑夜恢复宁静,俞妧便也不再在意,转身回到桌子边打算坐下继续完成今天的计划,可就当她屁股刚沾上椅子的那一瞬,门口便传来了短促的敲门声。
这在绝对安静的环境里,突如其来的声响无疑把俞妧给吓了一激灵。她瞬间扭头看向房门口,虽然被吓到心头一颤,可也没敢耽误立即起身便去开了门。
房门开出半道缝隙,走廊的灯关了,仅有屋内的亮光隐约照在了他的脸上。段祁燃一米九的个子堵在了门前,伴随着浓烈的酒气,垂眸凝视,俞妧完全陷在了他笼罩的阴影之下,那股无形的压迫感使得她不禁后退半步。
一手搭在门边,悄然将身子遮掩,试探性地开口询问:“请问有什么事情吗哥哥?”
女孩的半个身体躲在门后,段祁燃依稀看见她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杏黄、宽大,与她的身形极不贴合。领口被洗得有些发白,看起来款式也十分老旧,这衣服不像是她自己的,更像是捡了老一辈剩下的。
他不动神色地错开目光,开门见山道:“我来拿衣服。”
俞妧愣了半秒,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身后的柜子,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拉开房门让出道来。
段祁燃环顾房间一圈,随即径直走到柜前,可刚一打开柜门,他的眸光便怔在了角落一处。扭头看向身后的俞妧,指了指柜子的右边,问道:“你的衣服都在这了?”
俞妧虽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可还是点了点头。可而后又想到了什么,赶紧解释道:“是段阿姨让我放在柜子里的,要是不可以放在这的话,我这就拿出。。。。。。”
“不用了。”
段祁燃打断了她的话,似是没有耐心听完。拿上衣服后,半只脚都已经踏出了卧室,此刻却恰好有人发来消息。屏幕的亮光停留在微信页面,他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顿了半响眉心微蹙,忽然回头望向俞妧。
好像在酝酿着什么,紧接着倏地开口道:“明天再学,别浪费电。”
说完,便直接走出了房间。
俞妧看着段祁燃离开的背影,一时间摸不准这位大少爷的脾气,可也是听进了心里。想着在别人住着浪费电确实不好,于是没过一会,房门底部透光的那道缝隙便彻底熄灭,和夜色融为一体。
而直到熄灯这一刻,浴室里也才传出了淅淅沥沥的水声。